定定神,周老者繼續道:“那‘兩個’東西動起來的樣子剛才我們都看到過了,男的那個笨重得很,威脅不大,女的那個才是我們要警覺的;一哈點破壞完了紙人、我們都出去以後,不要去走那條大路,和我一起往山林裡跑。”
五人皆神色凝重地點頭。
周老者偏頭看了眼緊閉的堂屋大門,快速給五人分配了下各自要破壞的紙人,安排好後便不再拖延,低喝一聲“動手”便迅速起身,推倒他右手邊條凳上的兩個紙人,然後抄起紙人坐的那條長凳,狠狠往倒地的紙人身上砸去。
這些紙人本來就被設定成除了眼神殺和擺動作外不具備任何能力,很輕松就被老兵抄起的長條凳子砸得稀爛。
有老兵周老者打了樣闆,其他人也迅速行動起來,兩人一組往旁邊坐席的紙人撲過去。
有周老者的提前安排,三組人破壞紙人的進度都很快,沒多會六人就先後沖到了院壩大門前。
也就在最後一名坐席的紙人被破壞之際——堂屋大門被拉開,暴怒的腫屍新郎一腳踢碎門檻,從屋内沖了出來。
“——跑!”周老者扔掉條凳,領頭往院壩外頭沖出去。
其他人也完全不敢停留,緊跟着老當益壯的老兵埋頭往外面沖。
身後追擊的腳步聲又響又重,還伴随着桌子凳子被撞開、被踩爛的動靜,打頭領路的老兵即使明知那頭笨重的腫屍新郎動作遲緩速度慢、沒那麼快追攆上來,腦門上的冷汗也是一層層地往外冒;不過他也曉得這種時候保持冷靜的重要性,蹿出院壩後咬牙忍住了恐懼、先觀察了下室外地形,迅速找出最近的山林方向,再領着衆人沖過去。
卻在此時,一直安安分分地跟在老兵後頭的青年女子,忽然加快速度沖出人群,獨自沿着大路狂奔而去。
周老者驚愕扭頭,隻看見青年女子頭也不回的遠去背影。
“——不管她!”周老者咬牙爆喝出聲提醒身後四人,跳下馬路、跳到了路基下面的山路上。
胖小夥和圓臉女生年紀輕,差點兒就受青年女子影響動搖,好在範瓊芳和瘦小夥就在他倆旁邊,一個拉了一把,便也沒空猶豫,都跟着跳下了馬路。
青年女子打的什麼主意,年長的周老者和範瓊英、以及參加了工作有一定閱曆的瘦小夥門兒清……她大概是認為他們這群人又有老人、又有隻曉得哭哭啼啼的胖小夥和看着就不頂事的圓臉小女生,覺得會拖累她,還不如甩開他們這幫累贅自行求生。
一邊是抱團往山林裡鑽的五個老弱婦孺,一邊是單獨走大路的青壯年,追在後面的那兩煞神,理所當然被五人引走的概率更大——青年女子會考慮到這一層,确實無可厚非。
沖出院壩時她沒有領頭,砸爛那些紙人時她也有意摸魚、更多讓和她同一組的老者動手,青年女子确實可以有自信,她拉到的“仇恨”不多,至少不會比另外五人更拉仇恨值。
但偏偏……青年女子忽略了一點,忽略了老者為啥會放棄更容易走的大路、而是帶着小胖子和需要人拉拽着才能跑路的圓臉女生去鑽山林的真正用意——防備那個穿着繡花鞋和簡易秀禾服的幹屍新娘子!
山林植被茂密,穿着累贅的幹屍新娘要是追進了山林,也難免被叢生的植被牽絆住速度,打過老山戰役、熟悉山林戰場環境的老兵周老者有一定的信心能想辦法帶着衆人逃生;可換成是平坦的、無遮無攔的大馬路,那一旦被速度比腫屍新郎快得多的幹屍新娘追上,隻有一個死字!
範娴設計的入門試煉,最終目的是考核選手們處于極端環境下的抗壓能力、觀察能力和反應能力,簡單來說就是考察選手們的精神素質三要素是否滿值、有沒有哪個方面存在緻命缺陷,必然不會設計個死局來折騰人,處處都會留下提示和生路。
光着腳、行動笨重的腫屍新郎,和穿着繡花鞋和累贅秀禾服、在平地上速度快得驚人的幹屍新娘,就是最明顯的生路提示——被腫屍新郎近身就會噶,□□屍新娘追上也會噶。
至于考驗人性,其實隻是打草摟兔子……畢竟範娴也很清楚人性不能考驗,選手們隻要不是德行過于惡劣,範娴其實都可以容忍——近代史她還是學過的,果軍出來的兵戴上了五星帽照樣能打鬼子,沒必要在道德上吹毛求疵。
但是吧……自私自利自作聰明不是錯,觀察力不夠就大錯特錯了。
老兵領着四人艱難地爬到半山腰上,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的五人回頭看時,便看見……追着他們的腫屍新郎還在山腳下的密林裡撲騰,而那條繞着山的大馬路上已經看不到青年女子的身影了,隻能看見穿着秀禾服的幹屍新娘輕飄飄地從遠處走回來。
五人對視一眼,不敢停留太久,又繼續手足并用地登山。
等五人艱難地爬上山頂,看到一塊大石頭上突兀浮現的“恭喜過關”四個血紅大字,疲憊不堪的五人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同時昏睡過去。
現實裡,防空洞中。
範娴摘下腦門上的貼的紙,原地休息了會兒,起身把九人腦袋上的紙依次揭下,再逐一把人送回來處……
這一場試煉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算成功,淘汰了三個,出局了一個,成功“晉級”的有五個。
雖說胖小夥和圓臉女生其實有躺赢的嫌疑……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可以成功進入第二輪。
吭哧吭哧地把參加第一場試煉的選手們各自送回家,範娴看了眼時間,又繼續吭哧吭哧地把參加第二場的選手扛到山洞裡來……
範瓊英等九人經曆的“無限流”對本人來說自然是驚心動魄,但其實全過程加起來也才一個多鐘頭而已,現實裡的時間才剛到淩晨,範娴這個幕後黑手還有幾場“入門試煉”要主持。
2024年一月四日,早上八點。
範瓊英從睡夢中醒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昨晚上做的“噩夢”她醒來以後壓根沒法忘記,那一幕幕驚險的被紙人注視、被僵屍追殺的經曆還清晰鮮明地刻在她腦子裡,甚至她一恍惚就仿佛感覺那個可怕的正方形肌肉僵屍還在後面追攆着她,讓她坐立不安,上廁所都不敢關門,洗臉都不敢閉眼。
“我怎麼會做這種夢的,難道是撞到邪了?不行,得趕緊去廟裡燒柱香。”心神不甯的範瓊英根本靜不下心來備菜,收拾了下便急匆匆出了門,直奔本地有名的圓通寺。
距離範瓊英家住的城中村不遠處,住在商品房小區裡的瘦小夥醒來後也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剛畢業沒兩年的瘦小夥無限流小說是看過不少,但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無限流的參與者,緊張地回憶了下在“無限流”裡的經曆,怎麼都覺得不像是夢的瘦小夥坐不住了,睡衣都不換就沖出了家門,直奔小區附近的黑石頭派出所。
值班民警見大清早跑來報警的瘦小夥神色驚惶面白如紙,大冬天的腦門上全是冷汗,連忙讓他坐下說話,有好心的女警還給瘦小夥倒了杯熱水過來。
瘦小夥一口氣灌下整杯水,稍稍平複了下情緒,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做了一個夢——”
民警客客氣氣地把瘦小夥送出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