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磚頭狠狠地向他的後腦勺擊過來。
早有戒備的諸伏景光伏地一滾,迅速躲過了這一下攻擊。
他單手撐了一把地,回過頭,看到了身後動作僵直的前輩,緩緩收回了拿着闆磚的手。
他竟然還保持着側着身體,不露出右半身的詭異姿勢。
“……”
諸伏景光的目光劃過前輩的半個身體,無論是五官、身型,甚至衣着上的污漬,臉上的細紋,都和前輩一模一樣。
“你是誰?”諸伏景光一字一句的輕聲說,“前輩在哪裡?”
‘前輩’靜靜地看着他,緩緩露出了一個露出牙齒的标準笑容。
“咦,看你的反應。你早就發現了?”他有些驚奇的說。
“看來我還不太熟練,裝得不像呢。”
諸伏景光死死咬着牙關。
“什麼意思?”
“你應該猜到了吧。明明線索都給你了。”
‘前輩’緩緩正過身,露出了他一直藏起來的、右半邊身體。
他的整個右半張臉、包括被紅氣球染上的鮮血淋漓的右手、以及露出來的右半側脖頸,都爬滿了猙獰的、格子狀的細線一般的東西。
怪不得他始終側着身體。
‘前輩’頂着這張比起厲鬼也不逞多讓的臉,笑容絲毫未變的說。
“他的身體一直在這裡,隻是裡面……變成了我而已。”
他的身後,面條狀的瘦長醫生怪物從一樓走了上來,站在他的旁邊。
“……你是‘小鬼’?”諸伏景光的腦袋嗡嗡作響。好一會兒,他才聽到了自己這麼問。
“這是實驗室的人的稱呼。”
‘前輩’收斂了笑容,随意丢了轉頭,抽出手槍,上膛,抵住了自己的額頭,一字一句道。
“再這麼叫我一次,我就把你前輩的腦袋打爛。”
諸伏景光上前一步,急道,“别!我不會這麼叫了!”
他青綠色的瞳孔緊緊盯着對方,語氣變得輕緩,“我叫諸伏景光,我們都是來這裡搜查的警察,藤原家族給公安下了套,我們過來時,對這裡的一切并不知情。”
“我沒有壞意,你是受害者,我很清楚這一點,我會傾盡我所能保護你的權益,我們沒有必要為敵。”
說話間,他又微不可查的走近了一步。
‘前輩’似乎沒有察覺,聽到了他的話,輕哼一聲。
“我知道,所以我的同伴試圖阻止過你們,不是嗎?”
諸伏景光一愣。
他說的是那個白狐狸面具少年?
對了,他忽然反應過來,日記裡對實驗體的代稱是“你們”。
‘小鬼’隻是改造了醫生怪物的那個實驗體而已!
但造成這個異空間的實驗體不止他一個人!
在諸伏景光飛速轉動的思緒裡,‘前輩’繼續開口道。
“你們沒有聽他的話,但沒關系,其實還有一條生路,可以離開這裡。”
‘前輩’的聲音越聽越稚氣,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稚嫩孩童的聲音。
從這個胡子拉碴的大叔身體裡發出來,顯得異常詭異。
“是什麼?”
聽到這句話,諸伏景光并沒有松一口氣,他的神經一直保持着警惕,看着外表為前輩的人。
“今天,你和這個人。”
‘前輩’用槍口指了指自己,笑了一下,“隻能走出去一個。”
他後退一步,露出了後面的兩顆氣球,一紅一藍,在欄杆上輕輕晃動,笑容越來越大。
此刻的他,露出了隐藏已久的惡意。
“紅色是犧牲,藍色是活路,你選哪一個?”
——
同一時間,莫時魚的本體正在保時捷内接受化妝的荼毒。
而白發少年,也就是莫時魚的馬甲号,上山舍雨,則來到了現實裡工廠,穿過地闆,看到了白色的實驗室大門。
實驗室裡已經空無一人。
他飄進實驗室的深處,不知道穿過了多少扇門,來到了一個被層層封鎖的房間。
他臉上那個彎彎笑臉的狐狸面具,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露出了底下精緻而蒼白的面容。
他緊緊抿着唇,性格像變了個樣。
穿過了門,他看到了裡面的景象。
視線裡是一個四肢癱軟的孩子。
孩子靠着牆,雙手垂在地上,雙腿則伸直,垂着頭,像一隻沒有上發條的人偶。
周圍撒滿了注射完的針頭,旁邊是垂着各種管子的手術台,上面浸滿了鮮血,正一滴滴的往下滴。
上山舍雨知道這些空掉的針頭裡,原本裝得都是肌肉松弛劑。
那些吓瘋了的研究員把這些劑量全都注射進孩子的體内,可依然阻止不了被屠殺的命運。
孩子是藍發,露出了一隻眼睛,也是藍色的,另一隻眼睛蒙着紗布。
上山舍雨坐在他旁邊時,他垂落的藍眼睛會往這裡動了一下,但很快就無力的垂下了眼皮,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睛,五官美到妖異。
他看上去太脆弱、太漂亮了,像個需要被呵護的小人偶,根本看不出來,那個能将世界颠倒的異空間,大部分出自于這個孩子之手。
白發少年坐在他旁邊,抱着膝蓋,有些自閉的樣子。
“我回來了。”他小聲說。
藍發孩子沉沉地垂着頭,不知道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