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細雨紛紛,屋内正好眠。
剛從湯淺高中回來的夏唯紫汐由于前幾日沒休息好,就着英語老師授課的聲音,漸漸沉入了夢鄉。
“夏唯同學!”英語老師看着坐在靠窗後座趴桌上睡着的某人,面色不善,“能否告訴我你在幹什麼嗎?”她知道這學生身體不好請了好幾天假,但是剛一回來上課就這副态度,真是看不過眼。
感覺到桌子前端被輕敲的夏唯紫汐于迷蒙中睜了睜眼,即使友好叫她起床的是班上小姐姐們最喜歡的小助同學,承蒙睡神召喚的夏唯紫汐也實在不想答話,但英語老師不依不饒步步走近,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搭理她啊。
瞬間戲精附體的夏唯紫汐此刻柔柔弱弱猶如一朵小白花,站起來乖巧無比地看着來者,“老師,看久了課本我的眼睛就會疼痛,所以不得不閉一閉眼睛。如果因為這個原因引起了老師的反感,我感到非常抱歉。”
她看着英語老師越來越黑的臉色微微頓了頓,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雖然閉了眼,但我還是有認真聽課的,老師您放心好了。”
不,她一點都不放心。英語老師在心裡反駁了句,就着夏唯紫汐找的借口說下去,“既然夏唯同學閉着眼睛也不忘聽課,那麻煩把四十六頁第二段翻譯一下。我剛翻譯了這段,想必夏唯同學是聽清了的吧?”她都已經把具體哪一段都說清楚了,要是這同學再尋借口,那就不是她斤斤計較了。
這算是刁難嗎?夏唯紫汐不确定,與英語老師對視了兩秒就移開目光撿起先前被她當做枕頭的課本翻開來,找到英語老師指定的段落,隻一眼,就迅速翻譯出來,“當回憶成了落葉,湖面成了心田,落葉觸碰水面泛起層層漣漪,觸到某處内心的軟肋就會隐隐的痛與酸酸的疼,跟其一起蕩漾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合上課本,繼續笑得乖巧,“請問這樣可以嗎?”
半側着身子看向夏唯紫汐的不二周助微微怔神,她此刻的用語帶有一種似曾相識又不熟悉的中國風,仿佛又來到那個幼年時期遇見的夢境。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她必然是在中國待過,而且時日不短。
“……你坐下吧。”老師說得無力。
夏唯紫汐燦爛一笑,她當然是占了出生于美國長年居于國外的便宜,不止英文,連中文也略有涉及,才能對這段落稍加修飾,帶出一股濃郁的中國風。
好不容易等到午休,帶了倫子姐親手所做.愛心便當的夏唯紫汐看周圍企圖來尋身後眯眯眼共進午餐的女生們越來越近,決定今日識趣地為她們騰位置,畢竟前幾日都沒休息好,實在沒精力去調戲這群小姐姐們。
食堂此刻肯定人多,花園小樹林都是小情侶們的幽會聖地,被迫加入的網球部僅憑那訓練狂一般彌漫的氛圍便知不是好去處,夏唯紫汐最終選擇了去屋頂天台。
天台有三好,天藍雲白人也少。
夏唯紫汐随意哼着小調調推開天台的鐵門,一眼望去卻看見鐵欄内石墩旁坐着的少年,墨發白帽,與她同款便當盒。嗨呀,這不是她家小弟嗎?
“我親愛的哦多多喲,你怎麼沒在網球部?”
這實在不符合她弟的性格啊,網球部有好幾個沒打過的人,按她弟那要強的性子,他不是在網球部就是在去網球部的路上,這才合乎情理啊。
吞下一口章魚燒的越前龍馬擡眼看了她一秒,又垂下眼睑默默看着自己的便當盒。
“少年,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偷看了一眼。你的大眼睛出賣了你的不着痕迹,請正視你睿智的姐姐。”夏唯紫汐阖上門,幾步走到越前龍馬身邊,戳了戳他的腦袋。
被打擾得無法好好吃飯的越前龍馬捏着筷子企圖用言語制止她,“别戳,沒法吃飯了。”
不讓人吃飯,好像是不大好,尤其這還是個長不高的孩子。夏唯紫汐目露憐憫,放下了作惡的手。
越前龍馬雖然詫異她這次居然這麼聽話,但深知她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主動解釋起來,“今天我值日,中午去不了部裡。”
噢,難怪。夏唯紫汐坐在他旁邊,打開便當盒吃了一塊蛋餅,美滋滋地靠在背後鐵欄上。
收拾了便當盒準備下去的越前龍馬下意識拉住了她,在她茫然加詢問的目光中,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鐵欄不夠安全。”又在夏唯紫汐明顯帶有調笑意味的目光中跑路了。
天台門被越前龍馬跑路時帶上了,沒多時又被輕輕打開,夏唯紫汐扒拉着便當盒頭也不擡,“有東西忘拿了?”
沒有得到回答的她擡眼,咬着筷子尖看着來人及手中的便當盒,漸漸彎起眼眸,“小助,這麼巧,你沒和可愛小姐姐們一起共進浪漫午餐?”
不二周助選擇性忽略了她後面那句,憶起她前一句的熟稔程度,“方才你是在和你弟弟一起……共進午餐?”共進午餐,能說出這種話,看來他沒猜錯,她對中國很熟悉。至少,對中國話很熟。
提起越前龍馬,夏唯紫汐就立馬笑了,笑得眉眼彎彎,笑得煞是好看,燦如驕陽,那字裡行間的自豪愉悅清晰可見,“是啊,我家貓王子剛剛還乖巧地坐我旁邊呢。”
“诶,剛好錯過了還真是遺憾呢。”乖巧的越前,他可沒見過呢。
夏唯紫汐明顯聽岔了,還以為不二周助是在遺憾沒能與她家弟弟一起吃飯,立馬收了笑警惕地看他,“我仔細想了想,你和貓王子不太合适,他還是适合身嬌體軟的小姐姐,所以你還是放棄吧。”她可不希望有一個腹黑系的家庭成員。
“???”不二周助再次忽略她的話,坐在距離她一米遠的位置上,“今日發現小汐不止國語古文不錯,似乎連中國話都略有研究。不知你可知中國古語‘舉世混濁唯我獨清’的下一句是什麼?”
夏唯紫汐眨了眨眼,一臉疑惑地念了一遍,最終搖搖頭,“或許是我待的時間太短,确實沒聽過呢。”
“這樣啊……”
她都把話說得如此地步了,不二周助隻能略帶遺憾地揭過這個話題,低頭打開便當盒。
“哇,炸蝦團!”夏唯紫汐眼明手快,立刻搶去一個瞬間下肚,“嗚哇~好辣!小助,你連這個也放了芥末?”
不二周助慢慢笑起來,人畜無害的模樣一看便是腹黑系典範,“不覺得芥末很好吃嗎?”
不,并不,一點也不。
夏唯紫汐郁悶地扒扒手中的便當,用無比哀怨的目光瞅着絲毫不為所動的某人,直到他吃完後率先起身,“我吃完了,就先下去了。小汐慢慢吃。”
直到不二周助的氣息徹底消失後,林禦才自半空落下恢複了身形,看着低頭看便當盒的夏唯紫汐略帶不解地問道:“那句古語你應該是很清楚的,為何說……”
“不知道,直覺告訴我不能說。”夏唯紫汐用筷子扒拉了下餘下的半盒米飯,她一直都是求生欲很強的,自然相信自己那從不出錯的直覺。
“第六感?”
夏唯紫汐點頭,“你知道我直覺有多準的,我又是那麼惜命,當然不會承認了。”至于直覺為何如此,她倒是不大明白。她更不明白,為何會在那時觸發第六感,難道她當時順着說下去會有什麼難以想象的後果?
林禦沉默了一下,拿出不知哪裡來的筆記本翻了翻,側頭看向捧着便當盒戳戳戳的夏唯紫汐,猶豫片刻後終于道:“……沒記錯的話,你們網球部今天中午要開會?”
???
一臉茫然的夏唯紫汐:“誰說的?幾時說的?”她不信,她大腦沒有儲存這方面的記憶。
林禦一臉“啪,你死了”的表情,“你昨晚收到的郵件,來自方才離去的不二君。”
!!!
“那他不提醒我?果然腹黑系最可怕了,心都是髒的!”強烈求生欲使得夏唯紫汐立馬跳起來,幾下收拾好東西就往樓下跑。她家貓王子也不提醒,還騙她他今天要值日中午不能去網球部了,果然是想挨打吧???
放下便當盒就往網球部跑的夏唯紫汐在林禦的“友情”提醒下發現自己果然錯過了通知的時間,緊趕慢趕,還是差了那麼五分鐘,有點氣。
……氣歸氣,溜進去還是很有必要的。
夏唯紫汐趁着部長正背對門口面向部員說話的時候悄悄進場,貓着身子沿場地邊緣挪進去。
“……馬上就要進行都大會分區預賽,正選們每天加倍訓練,非正選也不能松懈。”手冢國光頓了頓,背後仿佛生了眼睛般道,“夏唯經理,部活完畢繞場地跑五圈。”
這都能被發現?夏唯紫汐直起身子極不情願地道:“報告部長,不是我不跑,而是我的身體可能沒法支撐我完成如此艱巨的任務。你應該也知道,我剛大病一場重新返校……”
手冢國光轉過頭來看他,帶着洞悉一切的眼神,這眼神讓夏唯紫汐心裡蓦地一突,她忽然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而下一刻,手冢國光用事實告訴她,她這個預感是正确的,相當正确。
“經過匿名舉報,别說五圈,十圈你也是可以跑下來的。上周請假的事我不管,但既然入了網球部,就請在校期間聽從安排。否則,麻煩出門右拐。”
出門右拐,當然是離開退部的意思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也是想順着杆子退部的。然而想想月城班長……不,她情願和這種冷冰冰的人打交道。
匿名?知道她身體好不好的,除了貓王子就隻有與她對打過的不二周助,兩人都有可能,無法去掉嫌疑。但具體是誰,暫時還不得而知。
不過,就算現在不得而知,也不代表她可以容許眼前這幾個正在偷偷笑她的人繼續笑下去。
“還有人有疑問嗎?沒有就解散,自行訓練。”
看到手冢國光轉身詢問,夏唯紫汐蓦地露出乖巧甜美的微笑來,“部長,你接到的匿名舉報裡可有說我也曾經學過網球,學了十年?”
十年。夏唯紫汐現在也就十四歲,即是說她四歲就拿起了網球拍。
夏唯紫汐眨了眨眼,“我的球技……大概就比武士南次郎略遜一籌吧。”瞧瞧,她就是這麼謙虛。
手冢國光思索片刻,“所以?”
“馬上就是都大會分區預賽,免費陪練了解一下?”夏唯紫汐諄諄善誘,悄悄掩藏着自己的利爪。
“罰跑不會免除。”
啧。夏唯紫汐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那倒不用。你也知道的,五圈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刻意停頓片刻,“部長,真不打算給部員來個陪練套餐?”
人隻有一個,一次最多也就是一對一培訓,就算再逆天,精力體力也是有限的。手冢國光睨了她一眼,“條件。”
熟悉手冢國光的人便知他已經對她的提議有些動搖了,先前偷笑的人瞬間一凜,感覺到了殺氣,紛紛在心裡呐喊,希望部長回應他們的祈盼。
“我的體力有限,由我挑選現階段最需要應對我這種類型的網球選手對戰,如何?畢竟,我可是要先跑五圈的。”雖然可以當做是賽前熱身。
手冢國光略一沉吟,“你自己看着辦。”
聽得人淚流滿面,他們再也不是部長的寵兒了,隻是地裡的小白菜。
“謝部長。”面向部員們,夏唯紫汐終于露出了尖利的爪子,“各位,請多多指教啰~”
快速繞場地跑了五圈熱身完畢,夏唯紫汐直奔越前龍馬所在場地點齊了被她記在小本本上的人,“貓王子,球拍借我一個。另外,越前、菊丸、桃城、荒井,咱們D場見~”
她雖不是個合格的經理,但得益于超好記憶,網球部成員的詳細資料都能記得七七八八。
幾人面色一沉。
夏唯紫汐看着四人,笑得格外甜美:“一個一個來吧,輸了用什麼懲罰好呢?”食指點了點下巴,罰跑似乎太輕松了,有沒有什麼比較摧殘身心的?
不二周助适時插話,“本部向來傳統是輸了喝乾汁,獨家配方,有益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