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真切地攀上他的脊背。他想起在這座教堂裡發生過的故事,那些黑暗的傳言,和身旁這位農場主那些古怪的舉止。
他有點想轉身離開,永遠不再踏進這座教堂一步,但農場主已經腳步輕快地朝走廊深處走去了。他不能離開她的身邊。
“格蕾西?”哈維定了定神,大步追上了她,“你想找什麼東西嗎?”
“是的……”格蕾西眼神閃亮地說道,她那輕松愉快的表情比這古怪教堂裡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驚悚,“我想找一個卷軸……”
她繞過講道壇室,目标明确地跑進祭具室裡。這裡隻剩下一個用來存放聖餐器皿和祭禮服的櫥櫃,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地上真的躺着一張發光的卷軸,有什麼東西在格蕾西跑進去之後無聲地滑走了。
雙面人看着這超自然的一幕,感覺寒毛直豎。格蕾西毫不猶豫地走到卷軸邊上,把它撿了起來。她展開卷軸,臉上的神情變得無比專注。
“你找到什麼了,格蕾西?”哈維問道,走近了一些,“那是你想找的東西嗎?”
格蕾西沒有回答,隻是緊緊盯着卷軸上的内容。哈維也下意識地低頭看去。但卷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完全陌生,即使以他的知識儲備也完全看不出它來自什麼語系。他看見了令人頭暈目眩的花紋,在花紋的中央是一棵繁複的樹,樹的周圍布滿了扭曲的符号,而那些古怪的文字就懸浮在樹上。
“這些字……你看得懂嗎?”雙面人壓抑着心裡的不安,低聲問道。
格蕾西點點頭,輕聲讀出了一些内容。但雙面人也完全聽不明白她口中古怪的語言,隻能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種莫名的興奮。他想打斷她,但農場主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擡起頭看了看周圍,放下卷軸,開始進行某種儀式。
“你在幹什麼?”哈維說,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在急劇加速。他看到格蕾西從背包裡取出了一些玩意,開始在地上擺放,每個動作都機械得如同經過複制一樣。
格蕾西沒有回答,隻是一個接一個地往外掏出她的儀式材料:野山葵、黃水仙、韭蔥、蒲公英。
“停下!”哈維大喊道,聲音在空曠的教堂中回蕩,卻沒有得到回應。時間似乎停止了,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某種詭異的靜止狀态,隻有農場主還在進行她的儀式。眼前的景象越來越不真實,四周的空氣變得無比凝重,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在拉扯他的神經……
格蕾西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站直身體,雙眼緊閉,嘴裡喃喃自語,發出奇怪的音效。雙面人的恐懼到達了頂點,他試圖靠近農場主,但他的四肢沉重不堪,無法動彈,腳步就像被千斤巨石死死拖在了原地。
他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隻能感受到那逼近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仿佛要将他的意志徹底碾碎……
“哒哒!”農場主說。
一切都結束了。光芒閃過,格蕾西獻上的祭品消失了,一包東西憑空出現在了她手中。雙面人突然又能動了,他趔趄一下,表情一瞬間變得萬分猙獰。
農場主高高興興地把她經過邪惡獻祭得來的獎賞放回包中,欣賞地看着虛空中的什麼東西朝門口移去:“真可愛,這些小家夥……”
那東西擦過了哈維的褲腿,也成功讓他冷靜了下來。格蕾西小步跑到他身邊,朝他揚起天真的笑臉:“久等了,我在這的事做完啦!我們走吧?”
雙面人笑不出來。
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和農場主一起走出祭具室,絕望地發現另外幾個教堂房間裡也多出了那詭異的發光卷軸。但好在格蕾西并不在意它們,步伐輕快地回到禮拜堂中,隻是途中對着那個小小的巢穴笑了幾聲。
“格蕾西?”雙面人按下心中若隐若現的恐懼,平靜地問道,“你剛剛……是在……獻祭……嗎?”
“是呀!”農場主有些驚訝,笑眯眯地回答,“你居然知道!”
雙面人才是真的震驚的那個:她居然真知道自己剛剛在幹什麼!她知道她在獻祭……她許諾了什麼?又付出了什麼?
“我能問問你得到了什麼嗎?”雙面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語氣好奇地說。
“是30顆春季種子,可以種出好幾種野生的采集品呢!”格蕾西快活地說,“今晚回去我就種下去。”
她獻寶般把包裝好的種子舉起來給哈維看。雙面人看着她無瑕的笑臉,感覺自己就算在阿卡姆住院期間都沒見過這麼瘋的。
“我得走了。”他輕聲說,“我得回去了。”
“好吧,那再見!”農場主說。她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睜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對了,雙面人……就是……你真的……看不見……那些……嗯……‘老鼠’嗎?”
雙面人的表情突然一片空白。這一刻,哥譚大名鼎鼎的超級反派突然發現自己像個誤入恐怖片的角色。
年輕姑娘的輕柔聲音像驚雷般在他頭頂炸響,他甚至無法思考更多,大腦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快逃,哈維·丹特!!
他跳了起來,轉身就跑,沒命地拔足狂奔,頃刻間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