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綠頭發、出現在莫名其妙的地點、玩長得很醜的玩具、喜歡發出奇怪的聲音這幾點都很像某位同樣是綠紫配色的精神病反派,但從她釣上來的東西幾乎沒怎麼變過這點,就可以看出這人跟小醜的截然不同:濕透的繃帶、廢棄的零件、報廢的蝙蝠镖、不知道是什麼的破光碟、裂開的多米諾面具,還有韋恩可樂,顯然都是蝙蝠洞出品。
試問能堅持釣一個小時垃圾還沒有半點動搖,小醜做得到嗎?
羅賓這麼想着,感覺自己莫名有些安心了。
下一秒,他看到那位釣魚愛好者釣上來一大團綠藻。
羅賓短暫地放空了思緒,暗想着這人總算釣上來了點别的東西(她到底為什麼非要在韋恩莊園的暗河外面釣魚,難道看不出來這裡不可能有魚?),看着她從魚鈎上取下了綠藻,然後……她在幹什麼啊啊啊啊啊??!?!
“…………”羅賓在原地晃了晃,被那沖擊性的一幕震撼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整個身體分裂成了好幾個部分:他的腿想轉身就跑,拳頭想砸到她臉上讓她别這麼做,嘴想大喊一聲你在幹什麼,眼睛想趕緊轉向别處,胃想蠕動着把晚上吃的幹面包噴出去免得他是吃多了蘑菇中毒。
如此混亂的一瞬間過後,羅賓想先退遠兩步,但四肢各有各的想法,最終左腿絆住右腿,手臂兜住披風,把自己直接從牆後絆得飛了出去。
磅的一聲,羅賓以一種極其荒謬的姿勢後腦勺着地,還在地上滑行了一段,正好滑到釣魚狂人俯視着的位置,和她四目相對。
提姆懸着的心終究是死了。
釣魚狂人茫然地看着他,嘴巴鼓鼓囊囊,像隻受驚的松鼠。她猛地跳了起來,清脆地咀嚼了幾下嘴裡的東西(提姆不願回想那是什麼),把它咽了下去,這才開口說道:“你沒事吧?”
“你在吃什麼……”被震撼得摘下了社交假面的提姆直抒胸臆,“好惡心……”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裡會有人看到。”釣魚狂人滿含歉意地說,表情憂愁地蹲在提姆旁邊,舉起火把看了看他,“一般我都趁沒人的……”
“沒人看到也不該吃那個啊!”提姆垂死病中驚坐起,大聲嚷道,“你就不覺得那玩意的味道會很惡心嗎!?”
“不覺得啊。”釣魚狂人搖了搖頭,用她柔和澄澈的聲音誠摯地說,“我嘗不到東西的味道。我隻是餓了……”
“哦……抱歉。”提姆軟了下來。在火把的光芒中,他才注意到這個釣魚狂人其實相當年輕,看起來也就剛畢業的年紀,有一張天真單純的臉。
他感覺有點愧疚:“我不知道……你現在還很餓嗎?也許我可以,呃,給你弄點吃的……”
“謝謝,但是不用了。我家就在這附近!”釣魚狂人笑了起來,彎起她圓圓的眼睛,“我是格蕾西,格蕾西·米勒。”
“我是羅賓。”羅賓重新警覺了起來,“你家就在這附近……?”
“是呀,地震把莊園全毀了。我正準備回家清理土地,看到這裡有條河,就練習一下釣魚。”格蕾西快活地說,變魔術一樣從包裡拿出了一根脆皮長面包,“對了,這個送給你!”
在蝙蝠洞附近練習一下釣魚……?她是在暗示什麼嗎?提姆狐疑地接過面包。
面包還很新鮮,表皮泛着誘人的焦香,酥脆掉渣,隻是有點冷了。他拿着面包,不知怎麼感覺突然有點心動。
羅賓擡起頭,有些遲疑地說道:“謝謝……?但是為什麼你剛剛不吃這個……?”
“這個東西太好了,我舍不得吃!畢竟我也沒有那麼餓。”格蕾西爽朗地回答,表情又變得有點忐忑,“我吃釣上來的東西就夠了……你不喜歡這個嗎?”
提姆心裡一酸。他忍不住有點責怪自己跟布魯斯學來的懷疑論——就算這位格蕾西行事古怪,那也不能全怪她。
他把面包掰成兩段,把其中一段遞給她,故作輕松地回答:“當然不會,我喜歡這個,正好我也有點餓了。我們一起吃吧。”
“太好了!”格蕾西快活地說,接過面包,席地而坐,拍了拍身邊的地面。羅賓坐在她身邊,和她肩并肩啃起了面包,發覺這東西的味道确實還挺不錯的,讓他想起了阿爾弗雷德的手藝。
“比我想象得還好吃。”提姆咬着面包,含混不清地說,“現在這關頭,你從哪弄來的?”
“垃圾桶撿的。”格蕾西津津有味地把最後一塊面包塞進嘴裡,“就是那邊,韋恩大宅旁邊那個。”
“…………”提姆緩緩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扭過了頭。格蕾西睜着她清澈明亮的紫色眼睛看着他,嘴角還沾着面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