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紀心不在焉地搭積木,随口附和着夏油傑的各種問題,先讓哥哥興奮一會吧,反正等明天了這個郵件地址就沒有意義了。
尾神夫人已經死了,栗坂半死不活着,瑛紀準備從栗坂那掏出所有咒術界常識和知識,至于栗坂和尾神夫人的小金庫全歸瑛紀了。
瑛紀思考着這些有的沒的,夜深了,夏油傑那股興奮勁過去後很快泛起困意,上床睡覺了,瑛紀雖然也鑽進了被窩,卻沒有絲毫睡意。
轉生為人後,瑛紀的生活一直順遂幸福,他從未想過普通人的幸福如同泡沫,會如此輕易破滅。
他沒有想到哥哥對他其實存在着心結,也沒想到母親如此忽視哥哥的想法。
是他做錯了什麼嗎?他不該存在嗎?可哥哥平時也很愛護他啊,媽媽也一直考慮回東京的事,隻因為東京的教學質量比鄉下高,可以讓夏油傑獲得更好的教學資源。
明明是愛着彼此的親人,卻能說出那麼鋒利尖銳的話,直接刺傷靈魂和心。
人類啊,弱小又可怕。
瑛紀閉上眼,他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很多,但絕不能像之前那樣随心所欲、肆意妄為了。
他不再是過去那個馳騁于天空的神器,他現在是個也有做不到之事的人類,他不當傲慢的,要謹慎小心、心存敬畏,時刻銘記自己的弱小和無能。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就是代價過于慘痛了。
瑛紀蜷縮在被褥裡,無聲無息地哭了。
第二天一早,町長來敲夏油家的門了。
他一臉悲痛和焦慮:“今早傳來消息,栗坂大師的車子翻下了公路,車子裡沒人,但有人員滾落到河裡的痕迹。”
夏油律子呆若木雞,手中的湯勺咣當摔落在地。
“現在搜救人員正在河水的下遊尋找,也、也許能找到……”町長沒敢說遺體這個詞,他神色沉重,“節哀。”
夏油傑一臉懵逼,等等,他聽到了什麼?爸爸難道翻落到河裡了?他不是跟着栗坂大師嗎?栗坂大師那麼厲害,應該可以将爸爸救回來吧?
他死死抓着瑛紀的胳膊,有些惶然地說:“瑛紀。”
直視着哥哥的眼睛,瑛紀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他垂眸,輕輕點頭:“嗯。”
他會讓茜姬打着搜尋的名義,補充好後續線索和痕迹的,這樣即便是那些咒術師來調查,也不會發現真相。
夏油家等了三天,仍然沒有等到夏油石太郎的消息,夏油律子堅信丈夫還活着,拒絕接受夏油石太郎已經死亡的事實。
夏油奶奶一夜之間老了下去,身體狀況急劇下降。
夏油傑在得到瑛紀的“茜姬也沒找到”的回答後,變得沉默了很多。
有一天夜裡,夏油傑抱着弟弟,小聲問:“是不是我堅持尋找咒術師,導緻爸爸出了意外?”
瑛紀有些詫異,他反問:“為什麼這麼想?”
夏油傑輕聲說:“如果不是我們鬧出這麼多動靜,町長就不會讓爸爸請來栗坂大師,他們也不會死了。”
瑛紀遲疑了幾秒,小心翼翼地問:“哥哥為什麼這麼想尋找咒術師呢?”
夏油傑想也不想就回答:“因為我們周圍沒有其他同類啊!爸爸媽媽他們都看不見,隻有我們能看見,我當然想要尋找看得見的同類。”
他悶悶地說:“爸爸媽媽說要我們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可我說出了事實,卻沒人相信我,這豈不是在說,爸爸媽媽的期望是錯誤的?如果連爸爸媽媽都否定我,說我在騙人,我又怎麼去成為他們滿意的人呢?”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瑛紀的大腦一片空白。
洶湧的情緒從心底開始沸騰,并很快充盈全身。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
因為想要成為爸爸媽媽期許的正直善良之人,所以想要尋找同類,由此向爸爸媽媽證明:他們的孩子沒有騙人,所言非虛,他的的确确成為了一個正直又善良、誠實又熱忱的人。
瑛紀的眼眶發熱,隐隐想要落下淚水。
明明是源于愛,明明是在踐行愛的承諾,卻化為了悲劇和憎恨,扭曲成了死亡的現實。
瑛紀明晰這一點的瞬間,體内咒力暴增。
許久後,瑛紀壓下這股可怕的情緒和咒力,勉強笑着說:“會遇到的,我們之前不是已經确定了嗎?警察可以聯系到咒術師,若哥哥成為一個警察,一定能再見到咒術師的。”
根據栗坂二良的記憶可知,管理咒術界的總監部的确和警方有合作,前提是要達到一定高的層級和職務。
夏油傑被說服了:“也對,也許咒術師是警察的一種。”
瑛紀不自覺地微笑起來,即便愛轉化為恨也沒關系,他的術式恰好可以調轉正負咒力,他都可以将咒靈變成偏向正向咒力的自然精靈,自然可以将扭曲的恨再轉化為愛。
比如,當警察就是個不錯的人生目标。
瑛紀抱住哥哥的胳膊,笑眯眯地說:“那麼哥哥要從現在開始為考上警校、成為咒術師而努力學習了。”
夏油傑重重點頭:“嗯!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