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卓腦門留下了一抹白色，涼涼的，他垂下去被睫毛掩蓋的眼睛裡滿是自責。

果然……

“誰跟你說這個了？”

碧卓擡眼，微紅的眼眶，碧色瞳孔中露出驚訝迷茫的情緒。

“誰都會犯錯啊，隻要犯錯之後自己知道及時修正就好了，像是這次，要是你早點告訴我的話就也許就可以洗得幹幹淨淨，所以之後遇到問題要說知道嗎？”

“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還不能自己解決，這又不是你的問題，誰都有過這一天。”

想了想，烏潭本來想拿自己舉個例子，但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便作罷，又壓了壓碧卓的腦袋：“這回知道了嗎？”

碧卓愣愣地聽着，聽見這個問題，下意識點點頭。

“好了。”恰好烏潭手裡也已經洗完了，果然還是留下了一小點痕迹。

碧卓低頭捏了捏那個地方，在心裡悄悄跟小圍裙道歉，下次他會改正的。

轉眼間一上午就這樣過去了，小白安也已經起來了，一起跟過來好奇地到處轉，看見幾個小夥伴身上的小圍裙就湊近貼貼，卻也沒有要為自己整一條的樣子。

此時也大約是午飯時間了，烏潭起身抻了抻有些僵硬的手臂，擺了擺尾巴：“走了走了，去吃個飯吧。”

一起吃完飯之後他們就暫時放下了這邊的事情，去找紫蒲去了。

幾個小魚都有些緊張的模樣，一個拉着一個，挨在烏潭穆奚身邊，大約是因為之前聽到的那個故事。

紫蒲就住在離他們不遠的一個房間裡，這個房間并不大，烏潭在最前面帶路。

當時還是他領着紫蒲過去的。

紫蒲對于有了自己的空間，哪怕是暫時的空間也是開心的，連烏潭都能夠看出來的開心。

烏潭後面幾個小人魚呈現出千手觀音的樣子，在烏潭身後用腦袋開了花四散開來，隻露出一雙雙眼睛看過去，碧卓則是在烏潭邊上并沒有跟着弟弟們一起。

穆奚在最後面看着這三個小崽子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麼姿勢。

烏潭先是在邊上敲了敲，算是敲門了，一邊叫：“紫蒲在嗎？”

水流聲響起，一道熟悉的氣息在感知中靠近，很快眼前的綠色門簾就被掀開一些，露出一個腦袋來。

紫蒲臉色紅潤，是個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小人魚了，也多了些肉，看起來更加和諧，當時路上和回來之後都有烏潭特意照應，他自己也知道，每一餐都吃得飽飽的。

把自己養的很好。

烏潭朝他招招手。

後面的青水呲溜一下就把自己縮了回去，隻剩下朱砂和艾綠還露着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紫蒲。

邊上的碧卓跟紫蒲打了個招呼。

紫蒲顯然被這一大群驚住了一瞬，不過之前路上他也是無數次看見烏潭用哪個小海螺跟那張奇怪的圖像裡會動的小人說話聊天的。

烏潭也從來都沒有掩飾過這一點。

他愣了一下倒也反應了過來，扭頭有些遲疑地看了看裡面自己的房間，還是道：“你們要進來嗎？”

褪去曾經掩飾聲音的那段時間，小人魚的聲音變得十分悅耳清脆，像是毫無悶響的風鈴，叮叮當當地再也沒有了曾經的陰霾。

但隻要看紫蒲的眼睛就會知道并不是這樣的。

烏潭看出了紫蒲眼中的警惕，他也沒打算進去：“我們就……”

他扭頭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麼好說話的地方：“去我們那裡說吧，我們那裡寬敞一點。”

紫蒲原本有些緊繃的身體微微松下去，他看了看烏潭，點頭。

于是他們就又回到了他們一起的房間，在客廳集合了。

艾綠是個自來熟的，好奇心極重，于是坐下來的時候就這樣貼着紫蒲坐下了，紫蒲有些不适應地往邊上挪了挪。

他哪怕沒有被抓去岸上的時候也是獨來獨往的。

另一邊是烏潭，這讓他心裡安心了一些。

雖然從來沒有去想過，但紫蒲潛意識裡烏潭就代表了安全，在烏潭身邊也會讓他舒服很多。

艾綠歪了歪頭，還想繼續貼過來，被烏潭按住了：“艾綠好好坐着。”

這才停下，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紫蒲看。

紫蒲被這強烈的視線盯得總是忍不住去看，去看一眼就會觸發一個笑臉，簡直像是面對什麼小NPC一樣。

艾綠邊上是碧卓，再然後是青水。

碧卓在用小碟子分小零食，青水悄悄也在看紫蒲。

穆奚抱着小白安坐在烏潭對面。

朱砂在烏潭的另一邊，緊緊挨着烏潭，幾乎要縮到烏潭的懷裡去了，腦袋湊過來小心地躲着看紫蒲。

紫蒲面前擺上了一個小小的漂亮碟子，然後身上就又多了一道視線。

紫蒲：……

他本來就比較敏感，何況之前還經曆了那些，自然能夠分辨出這些視線十分單純，但那段無數次被花錢看的經曆讓他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烏潭發現後便拍了拍手，把小魚崽們的視線都吸引過來：“我們要開始說正事喽，看我看我。”

紫蒲捏緊的手微微松開，又随着烏潭口中的話再次捏緊，直到在手心留下痕迹，然後被一雙手包裹住。

他擡頭看向了烏潭，手上力氣一下子消失，但心口的情緒卻未能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