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裡聚滿了萬寶财派來的人,想帶着小孩安全離開隻能繞過後院走後門。戚紅還想留在戚獻身邊,蒼秾和丘玄生拽住她往後院跑,岑既白不用号令就抱着小孩沖在最前面。
方才戚彥在宴席上的亮相實在讓人印象深刻,除了腦袋全身上下捂得一絲皮膚都不露,根本叫人看不出她身上是否帶着控制人心的紅線。丘玄生回望戚彥逃開的方向,在心裡反複醞釀許久才拉住蒼秾:“蒼秾小姐,那邊是瑕軒原!”
跑在最前面的岑既白緊急刹車:“什麼?”
“戚彥前輩走的是瑕軒原的方向,”丘玄生說着,回頭确認一眼更加堅定地說,“神農莊的人都駐紮在那裡,除非她有心回神農莊,否則去了就是自尋死路啊!”
出現得蹊跷走得也蹊跷,就不信這場鬧劇是出自戚彥本意!戚紅怒上心頭,轉頭就往鬧成一團的前廳奔去,蒼秾趕忙拽住她,心急如焚地跟她講道理:“你别走,獻姐叫你保護好自己,你要是死了不就辜負她一番心意了?”
“你們幾個說什麼呢,都跟我過來,”憶筠扛起釘耙,“那邊是獻姐房間的方向,往那邊會遇到殷小姐的。”
“戚彥為什麼在這裡?”蒼秾反手抓住憶筠,逼問道,“難道獻姐一直窩藏着她,連我們也不肯告訴?”
憶筠目光躲閃,遲疑道:“你們才認得獻姐幾天,肯讓你們護送小戚紅就是大仁大義了……别廢話,快逃命吧。”
今天的事少不了東溟會在背後推波助瀾,戚紅說什麼也要往前廳跑,丘玄生蒼秾一人一邊将她攔住,在岑既白懷中小孩的哭喊聲裡,蒼秾道:“你别急,我替你去瑕軒原。”
岑既白立時問:“你瘋了,去那裡幹什麼?”
“今天太奇怪了,就像那天在戊窠城一樣,”蒼秾握緊戚紅的手腕,邊思考便說,“也許戚彥其實是被有心之人操控的,若有知情人跟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戚紅點頭,接在蒼秾之後說:“我跟你去。”
“獻姐都把小戚紅托付給你了!”蒼秾用力晃她一下,咬牙道,“你現在太沖動,讓我怎麼放心你去瑕軒原?”
“是啊,我和蒼秾小姐一起去,絕對能把戚彥前輩帶回來。”丘玄生也湊上來安撫戚紅,她把戚紅推到岑既白身側,“你和小莊主先保護好小戚紅,脫離危險再想辦法。”
抱着小孩的岑既白警覺地問:“你們有辦法?”
丘玄生掏出竹簡:“我們有喵可獸,不會有危險的。”
是啊,這東西可比十個班瑟還好使。戚紅略微放心下來,但還是按着丘玄生的肩膀囑咐道:“交給你們了。”
丘玄生鄭重地點頭,和蒼秾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縱身翻出院牆,跟着戚彥離去的身影追往瑕軒原方向。
陰山幫的人還被擋在前廳,目前的後院還算安全,岑既白猶如驚弓之鳥,偶爾有幾個小丫鬟跑過去都能把她吓得尖叫一聲往牆壁後躲。剩餘三人無頭蒼蠅般沿着走道亂跑,經過一個遊廊拐角,憶筠指着左邊道:“門在這邊。”
兩人悶着頭跟上憶筠,一道微乎其微的撕裂空氣的呼嘯聲劃過耳畔,憶筠拽着兩人矮身躲避,一縷黑影旋轉着割過三人頭頂,回旋落入站在衆人身後十步開外的殷南鹄手中。
那是柄黑底泥金鐵扇,扇面裡夾着幾塊碎木屑,正是方才打中三人頭頂廊柱時帶下來的。殷南鹄收起扇子走過來,岑既白強撐住身子才沒癱坐在地上:“殷……殷大娘?”
殷南鹄道:“交出小戚紅,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
“殷大娘,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岑既白抱緊孩子抖個不停,戚紅不得不替她大聲辯駁,“是東溟會,東溟會的人在暗中操控這一切,戚彥和獻姐都是無辜的。”
“什麼東溟會,分明是戚獻包藏禍心。”殷南鹄手中扇子一轉,語調緩慢地說,“蒼姁在戊窠城被戚彥打傷,在甲鲸城又被戚獻的朋友弄傷,這樣也算無辜?”
“那是她自找的!”憶筠厲聲吼回去,擡手将戚紅和岑既白攔在背後,“你們先帶小戚紅走,我來拖住她。”
還不知道萬寶财帶了多少人,要是跑到最後一對十就完了。與其那樣還不如一起走,岑既白抓住憶筠的袖子說:“不然的話我們三個同時上,肯定能抓住殷大娘。”
“你傻啊,萬寶财的人還在外頭呢,留得越久越危險。”憶筠用力揮開她的手,握緊手裡釘耙擋到殷南鹄面前,“你們答應獻姐保護好小戚紅,可不能食言啊。”
岑既白張嘴還想說句什麼,就被戚紅抓住手臂拖走了。照着憶筠原先指定的方向跑出去,果然有扇不起眼的小門。岑既白還想回頭看一看憶筠的情況,院裡高高石牆森森柏木互相遮蓋,還沒出幾步就看不見她和殷南鹄的身影了。
兩人一溜煙跑進門外的小巷裡,好不容易靠着牆壁喘勻一口氣。出生這麼久沒見過這種大陣仗,小戚紅吓得仰頭就是哭,在岑既白懷裡不停掙紮。岑既白累得要死,捂住她的嘴抱怨:“這孩子真膽小,你倒是哄一哄自己啊。”
同樣靠着牆壁喘氣的戚紅掃她一眼,割下半截袖子堵住那孩子的嘴:“就這樣吧,先活着,别的以後再說。”
不能休息太久,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兩人像是被追進死胡同的老鼠似的四處逃竄,忽地從天而降一隻鐵鈎,往後連通一條長長的紮滿鐵釘的麻繩,差點劈在岑既白身上。
戚紅擡腳踢飛那隻鐵鈎,對方一扯麻繩将錦套索拉回身邊。兩人仰頭看去。兩個女孩子坐在屋頂上,年紀大些的那個漫不經心拆着梨膏糖,年紀小些的那個跳起來說:“埋伏在這裡真是太明智啦,這下肯定能讓阿媽刮目相看!”
那個低頭拆糖的側臉有些眼熟,戚紅道:“萬小姐?”
反而是年紀小的那個作答:“你認得我們?”
“不是吧,連着追我們兩個幻境?到底什麼仇啊?”岑既白抓耳撓腮一陣把戚紅搬到身前當盾牌,小聲說,“這兩個哪個是萬小姐,你是當事人你最清楚。”
“我怎麼——”戚紅哭笑不得,隻好深吸一口氣大聲朝屋頂上提問,“你們兩個究竟是誰?”
沒有回複,那個拆糖的将糖塞進嘴裡便縱身而起,手中錦套索舞在空中,頓時讓戚紅想起青州的牧民抓取畜羊的情形。她下意識将身有挂礙的岑既白推開數步,陡然展臂将袖中白绫猛地抖出,直直劈向那在空中揮舞着的錦套索。
白绫将那蛇頭般的倒鈎牢牢縛住,戚紅卯足力氣抓緊白绫往後一扯,連人帶繩一齊拽向自己。對方也不驚慌,借着戚紅的力道劈手就要打來,戚紅急忙甩出銀針。
那人手腕一翻,戚紅揮出銀針盡數被她精準地夾在指縫間,她拉緊錦套索,借助降落的力道一腳踹在戚紅心口。
被她這一腳正中心口,戚紅捂着胸前後退好幾步。那人也不糾纏,揮起錦套索轉手就打岑既白。鐵倒鈎直沖面門而來,岑既白慌忙側身躲避,重逾百斤的鐵倒鈎将她背後的牆壁撞得凹陷下去,更不用提收起時鐵釘互相碰撞的聲音。
岑既白毛骨悚然,急忙喊道:“戚紅,快來救我啊!”
戚紅捂着胸口打個趔趄,那人手腕一抖對準岑既白又是一擊。年紀小的那個在屋頂上興奮得直蹦:“怕了吧,我姐姐是陰山幫二當家萬寶饴,打起架來比阿媽還厲害!”
“二當家?”岑既白邊躲邊問,“你也姓萬?”
現在不是聊天交朋友的時候,萬寶饴面不改色,手腕一抖再度甩起錦套索要殺岑既白。那套索當空舞動時猶如靈蛇翻騰,打得岑既白叫苦不疊,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那邊的戚紅費了好大力氣才穩住呼吸,歪步往前轉手甩出白绫,将萬寶饴揮出的套索緊緊縛住。岑既白看準機會出手如電,迅速往萬寶饴臉上擲出去一梭子鐵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