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紅轉頭要抓岑既白:“都怪你,好端端的為什麼不跟我們去開會?你娘是個什麼性格啊,一直自說自話。”
“我還沒說你呢,一進來就揪着我娘吵架。”岑既白跑到床邊,借助腳踏勉強爬到床上,就地一滾抱怨道,“我想和我娘待在一起。我從小隻跟着姑母,根本不記得我娘是什麼樣子,如今在幻境裡想讓她陪我一陣子都不行?”
“那我呢?是我不想和我娘在一起嗎?”戚紅很是郁悶,坐到床沿說,“一想起你娘和你姑母對我全家做了那種事,沒遷怒你就不錯了,還指望我能和她和睦相處?”
完全忘了這茬。岑既白這時才意識到和她共處一室是極為危險的,不覺間也小心注意起戚紅的情緒來,坐到她身旁問:“你是……這麼在乎的話,你以前怎麼不跟我說?”
“我以前不說,所以你和蒼秾都不把這當回事。”戚紅往邊上一靠,“我也覺得奇怪呢,進到這個幻境裡一看見戚彥,就有種很強的感覺,總想着要是能被她養大就好了。”
理由戚紅大緻能想到,從前的戚彥隻存在于東溟會灌輸的複仇概念裡,聽多了難免産生逆反心理。可真的見過面有了交集,她就從複仇路上挂着的紀念牆裡跳出來了,從戚紅與她說出第一句話起,她對戚紅來說才是個活生生的人。
戚紅望着屋裡牆上的挂畫不講話,身旁的岑既白也歎了口氣:“是啊,要是能被我娘和姑母一起養大就好了。”
戚紅立馬找事:“你學我?”
“誰規定隻有你能這麼說?”岑既白哼一聲,從枕頭下摸出個金燦燦的東西來,用手摳着那東西道,“該死的岑烏菱,我越來越讨厭她了。不僅把我趕出神農莊,還有和娘相處的機會。不像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娘長什麼樣。”
戚紅爬過去,問:“這什麼啊?”
“你眼瞎啊,這是個金鎖。”岑既白說完才想起要顧及戚紅的情緒,但戚紅沒追究她的語氣問題,便放下心來将金鎖平放在手心裡,“據說岑烏菱的抓周禮是個很有名的巫婆策劃的,岑烏菱隻拿了這個,巫婆說這東西很邪門。”
戚紅問:“有多邪門?”
“簡單來說就是這東西有兩隻,兩個金鎖一模一樣,但流落世間難以集齊。”岑既白晃了晃手裡的東西,說,“巫婆說岑烏菱有位命定之人,手裡頭就拿着這個。”
戚紅伸手從她手心拿過金鎖,仔仔細細翻來覆去端詳一陣,搖頭說:“好吧,看來我不是姐姐大人的命定之人。”
她學着岑既白的樣子在床上一滾:“我還有沒有嫁入豪門的機會?世上這麼多有錢人,為什麼我總是遇不上?”
岑既白道:“得了吧,岑烏菱哪可能看得上你?”
戚紅躺在枕頭上看過來:“偏偏你還變成了她。”
“我和她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看不上你。”岑既白把金鎖搶回來塞進枕下,聽見岑星詠開門的聲音,警告道,“你再給我娘擺臉色試試,我就去把小時候的你踩死。”
岑星詠進門時戚紅正在嘗試用帳子把岑既白裹成蛋卷,她把被子抱到床上,從戚紅手中解救被捆住的岑既白:“不吵架了,你們快躺好,我給你們唱搖籃曲。”
戚紅一揚下巴:“我不。”
“乖,摸摸頭。”岑星詠伸手要摸她腦袋,戚紅矮身躲開,岑星詠锲而不舍道,“快點嘛,好不容易我有空照顧你們,現在不珍惜明天就别抱怨我隻和戚彥玩不理你。”
她轉身去抱還在搖籃裡的那個戚紅,岑既白趁機小聲說:“你就順着她吧,你不想聽我還想聽。”
“就是,小烏菱都比你懂事。”岑星詠把小時候的戚紅抱過來,就近在床沿坐下,把被子往戚紅身上蓋,“上一個不讓我唱歌的家裡已經舉行葬禮了,你自己考量吧。”
戚紅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有本事殺我全家。”
岑星詠問:“我為什麼要殺你全家?”
“你本來就打算這麼做,”戚紅說,“你自己說上一個不讓你唱歌的人家被你殺光了,居然還問我為什麼?”
“我哪裡殺人全家了。我說的是殷南鹄啊,殷南鹄姐姐前些日子剛辦的喪事。”岑星詠把她按下去睡好,“再說了,我和你是一家的,為什麼要跟自己家裡過不去?”
“誰跟你……”戚紅話說到一半就被岑既白掐了一把,岑既白勒令道:“不許說話,我要聽我娘唱歌哄我睡覺。”
前有小時候的自己被挾作人質,後有虎視眈眈的岑既白,戚紅不得已躺下來跟她們玩過家家。興許是這幾天在幻境裡精神太緊繃,沾到枕頭便覺得困意很濃。
她努力撐着眼睛不想睡,結果還是睡着了。最後記得的畫面是身邊的岑星詠抱着孩子,輕輕晃着身子低聲唱歌。
原來小時候她真的抱過自己,戚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