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點頭：“其實沒什麼好收的，你已經幫我整理得很好了，所以下午來得早了點。”

見宋昕拉開車門，楚煜自覺挪到副駕的位置，身體放松地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從語調到動作，都體現出對後者的熟悉與信任。

“重要物品還是得親自檢查。”這麼說着，宋昕握住方向盤時，唇邊的笑意卻逐漸加深。

“相信專業團隊。”楚煜打趣地看着師兄 ，同時背後感受到車子啟動帶來的平穩推力。

盡管他已經屬于東西非常少的人了，搬家依然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至少要先找到合适的房源，之後找時間看房考察，最後才是收拾搬運。

每一步都需要充沛的精力，加上宋昕也鼓勵他在這裡多住幾天，楚煜本來沒打算這麼快搬走。

後來也是宋昕告訴他，看到有個朋友剛好要外派，準備轉租現在的房子，價格和位置都很不錯，所以幫他先預約了。

然後又以他身體還在恢複期為由，讓他安心休息，自己帶着搬家公司，花一上午就清空了原來的公寓。

師兄在實驗室裡對操作的要求幾近嚴苛，楚煜完全不用擔心遺漏或損壞的情況。

包括他留在公寓裡的半牆書，各種偶爾用得上的小家電，還有部分實驗器具，都被分類打包好，先行轉移到了宋昕的客廳。而卧室裡涉及個人隐私的物品，也并沒有被翻動，宋昕是指揮工作人員連衣帶櫃一起擡走的。

那天楚煜午覺醒來，一出房門，就看到自己家的衣櫃理直氣壯地站在客廳正中央，也是大受震撼。

因此更不好意思久住，當即表示想要盡快去看看新房子，宋昕便順勢提出晚上忙完和他一起過去。

楚煜一個人等的時候沒有開燈，車子從陰影中來到明亮的街燈下，眼前豁然明朗，照亮了宋昕溫潤雙眉間輕微蹙起的痕迹，像是在隐藏着某種擔心。

視線微閃，楚煜無聲轉回來。宋昕這種表情，一般都是因為實驗進展不順。或許是他作為助手頻繁缺席，導緻項目沒辦法正常往前推。

“師兄。”他叫了一聲後，宋昕的表情明顯調整了一下，随後輕松地看過來。

“嗯。”

楚煜回憶着實驗進度，“最近我經常占用你的時間，研究所那邊還忙得過來嗎？”

宋昕淡然表示，“這倒沒什麼，主要是研究所又來了一批新的實習生，如果帶他們和帶你一樣簡單，我也不至于頭疼。”

明暗光影在Omega俊美的臉龐上滑過，将他淡紅嘴唇抿起的弧度照得分明，“這樣的話，你一個人又要做實驗，又要做管理培訓……要不然，我回來幫你過數據吧。”

“不行。”宋昕立刻否決道。

語氣雖然堅決，眼神卻是擔憂的，顯然是在為他考慮。

楚煜沉默片刻，鼓足了勇氣才繼續說，“師兄，你放心，我和封明……我和那位封先生，已經沒有關系了，一定不會出現之前那種情況。”

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事，宋昕臉色凝住，前方道路寬敞筆直，他卻捏緊了方向盤：“如果他來研究所找你，你會怎麼做？”

這個假設讓楚煜感到荒謬，他微微一頓，緊接着從喉頭蔓延出一陣酸澀。随後搖搖頭苦笑道，“他不會的。”

沒有腺體，沒有标記，他對封明澤而言還有什麼價值？

宋昕眼神蓦地一閃，終究什麼都沒說，沿着公路駛向隐沒在昏沉夜色中的盡頭。

道路另一頭，那輛被宋昕盯緊的卡宴，并沒有開出多遠就在路邊停下了，因為封明澤不知道還能去哪裡。

在他眼中這座城市從來不算大，隻要他想，幾乎沒有哪扇門會對他關閉。可是那些願意接納他的地方，都沒有楚煜。

心髒從剛剛開始就跳得很快，一半是因為要壓制對宋昕的敵意，還有一半讓他莫名奇妙，好像是他馬上就能找到楚煜，卻總在下一秒落空，這種不上不下的躁動讓他的呼吸頻率急劇升高，很快就像一個危險的放射源一樣，把車裡弄得滿是煙草味。

信息素裡的攻擊性雖然不會朝向自己，但在易感期來臨前，純粹而濃烈的體味，隻會讓封明澤回憶起在隔離室裡硬抗的不愉快經曆。

車内粗重的喘息已經可以清晰聽見，窗邊一排亮燈的招牌鮮豔而刺眼，他終于忍不住下了車，鬼使神差走到一家裝修非常潦草的便民藥店。

大概是生意冷清慣了，唯一值班的店員正雙肘壓在櫃台上打遊戲，封明澤進來他也隻是擡起眼睑瞥了一眼：“要什麼？”

封明澤皺了皺眉，先打量起店裡老舊的陳列架，不等封明澤回答，店員已經聞到一股刺激的信息素，瞬間直起了腰，甚至沒語音和隊友交代就扔下手機，然後動作麻利地從櫃子最裡面翻出一盒效力最強的抑制劑，連珠炮似的介紹道，“一支299，你這種情況推薦先拿一盒，打95折，給您抹個零，1700，微信還是支付寶？”

說話間已經快把包裝盒怼到封明澤臉上，封明澤木着臉擡手擋開，“不要抑制劑。”

“那您要什麼？”店員用力把口罩往上拉了一下。

封明澤沒有說話，一直沉默地盯着某處，店員順着他的視線一看，“啊？”

“就那個。”封明澤摸出手機準備付款，“拿一盒。”

店員先是瞪大眼睛，随後大概覺得有點冒犯，略微收斂表情，把貨架上印着防毒面罩的盒子整個端下來放下櫃台上，低頭報完價格後一句話都沒多問，直到封明澤付完款走出門，才拿起手機悄悄腹诽：難怪不要抑制劑，原來是本來就不行啊……不過，信息素味道這麼沖，也不像不行的樣子。算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管他的……

那一大盒東西頂得上幾條煙的大小，封明澤單手抓着拿上車，在座椅上打開，裡面有五包獨立裝的口罩，材質比一般口罩要硬一點，外形更是和防毒面罩有得一拼，他嫌棄地擺弄幾下，還是往臉上湊了，并且将包裝内附帶的一枚膏藥狀的東西貼在了後頸腺體上。

黑色面罩型材挺括卻足夠柔軟，和臉部輪廓貼合的瞬間，鼻腔内煙草信息素的濃度陡然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