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澤一把攥住楚煜的手臂,“這些東西能摘下來嗎,讓我看看你。”
關切中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強硬。
在Omega反應過來前,封明澤就像隻訓練有素的警犬,湊到楚煜頸側抽了抽鼻尖。
似乎發現可疑痕迹,他肉眼可見地加大嗅聞的力度,然後臉頓時黑了。
楚煜身上最明顯的氣味已經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白蘭,而是實驗室裡各種化學制劑的味道,交織在一起更加刺鼻,幾乎将Omega本身的信息素蓋完了。
“你的味道……怎麼變得這麼淡?”
Alpha對于自己Omega的信息素異常敏銳,如果他都覺得攝取困難,那真實情況隻會糟糕百倍。
封明澤真急了,不等對方回答,沉聲問了一串問題,“制取那些噴霧,到底是什麼流程,對身體有傷害嗎?”
楚煜這身行頭,杵在路邊就和亮起的紅綠燈一樣引人矚目,經過的車輛紛紛降下車窗,好奇打量,楚煜輕柔擡起手臂,稍微隔開Alpha熾熱的鼻息,然後主動拉開車門,鑽到卡宴後座,“進來說吧。”
他将自己挪正,在坐墊上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拉下了口罩,解開護目鏡,對立刻跟進來、用擔憂的眼神望着他的Alpha笑了笑,“制取流程是很安全的,不會有傷害,隻不過——”
停頓思考間,楚煜的表情沒有出現絲毫變化,在半秒之内找到一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我的腺體等級太低了,為了搜集安撫信息素,我沒有使用阻隔貼,可能是長時間暴露在有揮發性溶劑的環境中,出現了輕微的免疫反應,也就是說,我的腺體……”
Omega條分縷析地闡述着自己體内正在發生的、機制複雜的生物反應,任誰看見他平靜無波的臉,都會覺得那些免疫反應和時常出現的小感冒一樣不值一提。
但封明澤看着楚煜說話時不斷開合的嘴唇,後面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
Omega失去血色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枚雪片,被陽光多曬一會兒就要融化消失。
封明澤感覺自己的舌根逐漸泛起一股複雜的滋味。
B級腺體确實不怎麼樣,可當這句評價從楚煜本人口中說出來,并且還是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他卻連在心裡認同都做不到。
“安撫噴霧,我本來可以不用,”封明澤眼眸幽沉,抵着後槽牙說出幾個字,似乎在為自己如今的脆弱而憤怒,“以前的易感期,硬抗還不是過來了。”
他緩緩握緊拳頭,明明沒有姿态上的變化,眼神卻讓人頓時聯想到高高豎起脊背、進入警戒狀态的動物——但這次他想攻擊的是自己。
已經形成過标記聯結的信息素,可以在Alpha和Omega之間産生特殊的感應,兩人就像憑空多出了一種溝通途徑,有時候甚至不用說話,透過信息素就能讀懂對方的感受。
楚煜瞬間捕捉到Alpha的情緒波動,将溫涼的手心輕輕覆在Alpha骨節突出的手背上,“可是你現在不用硬抗。”
“先試試效果吧,”楚煜盡量提振精神,對封明澤說,“如果還是難受,忙完了早點回家。”
“……”封明澤無聲凝望着楚煜,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周身淩厲不可逼視的氣場已經被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把自己故意隐瞞的一切向楚煜和盤托出。
如果他的Omega隻是缺少一個強大的腺體,那根本不是問題。
封明澤慢騰騰地說道,“你想不想……”
“我該回去了——”
兩道同時響起的聲音疊在一起,楚煜正要戴口罩,動作一頓,“嗯?”
“沒什麼,等我出完差再說吧,”封明澤不露痕迹地轉開話題,釋放出的信息素很快盈滿車内,“我不能耽誤太久,但抱抱你的時間還是有的。過來寶貝。”
然後楚煜就被Alpha拉進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他微微仰起下巴,壓在封明澤肩頭。
貼了深色膜的車窗給兩人隔出一片私密空間,封明澤側過臉頰親了一下Omega的耳朵,楚煜躲在他臂彎間乖順地垂下眼睑。
但下一刻,他又猛地睜大了眼睛。
封明澤似乎用手指碰了一下他的腺體——這樣的觸碰楚煜已然習慣,然而有一種從腺體内部傳來的、十分奇特的感覺還在放大。
他的腺體是沒有外部創口的,損傷都在裡面,但随着封明澤的靠近,後頸竟然有種傷口正在愈合的麻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