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鴻飛打了個哈哈，看出封明澤不願多說，識趣地摸出打火機給他封哥點火。

沉默間兩支煙同時燒盡，封明澤湊到門邊，在煙灰缸上碾滅煙頭，隐約聽見内廳還有議論的聲音。

如果門開着，可以預見，廳内聲勢浩大的交談聲能把人腦瓜子都攪暈。

封明澤推開一點門縫，看了眼就重新關上，轉向崔鴻飛，“你怎麼叫了這麼多人？”

今天到場的人，比賓客名單上的數量翻了一倍不止，封明澤自然把原因歸到有私自增發邀請函前科的崔鴻飛身上。

“不是我叫的。”崔鴻飛也走過去摁煙頭。

從門縫短暫的開啟中，他瞥見某個被人衆星拱月般包圍起來的身影，說，“名單之外來的客人，有少部分是聽說姚亦甯要來，直接跟來的，還有一大部分，則是為了剛剛到達的嘉賓來的。”

“誰？”封明澤問。

崔鴻飛把剩下的酒喝了才道，“一個有點來頭的博士。在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研究基因編輯的，他的導師是前幾屆諾獎得主，之前新聞還報道了他們的最新研究成果。大家都在猜，醫藥領域會不會因此變天，所以一聽說博士回國，那群投機倒把的聞着味兒就來咨詢了，我多熱情好客一人，還能把他們趕走哇？”

“哪方面的成果？”這麼重磅的消息，封明澤如果都不知道，那得算失職。

“嘶……好像是什麼基因位點和腺體性狀？”

聽完封明澤松一口氣，“我看過那篇報道，他們很早就提出過和腺體性狀有關的基因位點的猜想，最近隻是驗證了這件事，要做出有實際影響的成果還早得很，那群搞投資聽風就是雨。”

“驗證也很了不起哇，封哥你怎麼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

腺體性狀包括腺體等級。因為有不少高階腺體家庭生出低階孩子的事例，人們普遍認為，分化性狀是完全随機的，或者說，至少它的遺傳規律比較複雜，沒必要去基因位點上找依據，有空去寺廟裡搶個頭香可能還有用一點。

“這不是很符合直覺麼？”封明澤搪塞道。

其在科學家做出切實研究之前，學術嗅覺靈敏的人都能看出腺體性狀和基因有關系了。甚至根本不需要額外的證據，他和封明博都分化出了稀有屬性這點，就很能說明問題。

“也是。”崔鴻飛其實也不太在乎這事，沒較真，但酒喝完了無聊，他又推開門縫看了看。

隻見那位歸國博士大概已經不堪其擾，沿路謝絕了所有交流請求，一個人到窗邊欣賞園林風景去了。

崔鴻飛幸災樂禍地評價道，“搞研究的學者，好像都挺煩這種場合吧，我看這裡沒人能從博士嘴裡套消息，今天都要空手而歸咯。”

然而下一刻，他驚悚地睜大了眼睛。

博士似乎認出場内的某個熟人，風景也不看了，從茶水桌上拿起了兩個酒杯朝那人走去。

還客氣地揚起一個笑容！！！

“封哥！”崔鴻飛把門徹底推開，讓身後的封明澤也能看清。

他震驚發問：“我嫂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大廳彼端，所有被回絕的人都在想，怎麼讓這位宋博士搭理自己，沒成想宋博士居然主動出擊，走向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衆人驚訝地跟着宋昕的步伐看過去。

感應到身後一道道射線般的目光問候，楚煜蹙眉側身，見到來人，他的瞳孔不可置信地閃動了一下。

“楚煜？”宋昕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他，語氣難掩驚喜。

大廳後門，封明澤抓着崔鴻飛的肩膀把人撥到一旁，免得他擋住自己的視野。

“你說的博士就是這個人？”

“對啊，宋昕，宋博士。”

“他們怎麼會有交集，楚煜都工作幾年了——等一下，宋博士什麼時候留的學？大學又是在哪裡讀的？”

“那你真是問對了，這種頂級學霸的起點，顯然已經是很多人夢想的終點啦，科大出來的，留學時間是，我看一下他的檔案，喏，在這裡。”

封明澤看了眼嘉賓簡略介紹，沉吟片刻，又問，“宋博士的研究生是在哪讀的？”

“T大吧，我記得是。”崔鴻飛撓撓頭道。

封明澤盯着那宋博士朝楚煜靠近的身影，無比艱難按下心頭暴漲的不爽。楚煜是在研究生最後時期退的學，他們的學習背景，有一大段時間是重合的，會認識也不奇怪。

“師兄。”楚煜接過宋昕手裡的酒杯，發現他背後衆人刺探的眼神，小聲道，“我還是叫你宋博士吧。”

“嗯。”宋昕明白他的顧慮，試探地問道，“你現在，在哪裡高就？”

“一家私企，”楚煜猶豫片刻，還是報上了名字，“啟源，你聽說過嗎？”

以宋昕現在的眼界，恐怕隻對最頂級的幾家公司有所耳聞。

宋昕果然搖搖頭。

随即多此一舉地解釋道，“我也是剛回國，對國内市場還不夠了解，聽起來，這應該是家很不錯的公司。”

楚煜沒說什麼，兩人沉默對視一眼，楚煜看着Alpha被人類最精深的學術研究淬煉得沉靜睿智的眼睛，仿佛自己也跟随對方的視野，在高級實驗室裡遊覽過。

他心頭微動，深深吸了口氣才問，“學校好嗎？”

“很好，”宋昕眼眸微阖，沉澱下多餘的情緒，“和你描述的一樣好。”

“嗯。”楚煜道，擡起酒杯和他輕輕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