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耀聽到這句話,心髒像是被揪了一下。
他看見司嘉楠顫顫巍巍地翻過身,背後腰部的淤青一大片,他把腦袋埋進枕頭裡。
“後面可以嗎?”
“……”
司嘉楠你流這麼多血,你都痛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
連耀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司嘉楠對自己百般遷就,連一句疼,他都不讓他說。
“不做了。”
連耀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背:“你先睡一會兒。”
司嘉楠沒有力氣回應他,很快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個關于生日的夢。
夢裡他很小,大概五六歲,幼兒園放學回來,背着小書包,他拿着老師給自己做的生日賀卡,還有一包小餅幹去找媽媽,小短腿跑的飛快。
媽媽總是在二樓露台上曬太陽,喜靜,不怎麼跟别人交流。
司嘉楠悄悄走過去,從後面一把抱住坐在沙灘椅上的媽媽。
“媽媽。”他的小奶音很糯:“嘉楠寶寶今天生日哦。”
莊虹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仿佛抱住她的不是親兒子,而是髒東西。
她掰開司嘉楠的小肉手,再往後一推,司嘉楠愣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跌坐在地上。
莊虹站起來,逆着光看向地上的兒子,“不要提醒我,因為這一天是我的受難日。”
“哇……媽媽……”
司嘉楠哭着追出去,他隻是想要一個媽媽的抱抱,可是媽媽回到房間,隻留下一道緊閉的房門,将他隔開。
……
司嘉楠醒來時,眼角還有淚痕。
夢裡,他再次回到自己小的時候,他一直搞不懂媽媽為什麼總是用厭惡眼神看着他,從來不對他親親抱抱。
媽媽對他說過最多的話是:你好髒,不要碰我。
起初,小小年紀的他,以為自己太貪玩,身上有泥巴,臉上有鼻涕,喝奶滴到衣服上等等,媽媽有潔癖才會嫌棄自己。
後來他把自己洗白白,香香的,才湊到媽媽面前要抱抱。
可媽媽還是用那種眼神看着他。
什麼眼神呢?
司嘉楠盯着天花闆發怔,哦,極度嫌棄的眼神。
跟那天早上醒來,連耀看到床上的他是一模一樣的。
所有人都不喜歡自己,爸爸幾乎從來不回家,回來就是跟母親大吵一架又離家出走。
小時候隻有隔壁的連奶奶是他的避風港,他經常跑去連奶奶那裡玩,久而久之,便跟連耀熟絡起來。
連耀也沒有多喜歡他,但至少不像這兩年如此厭惡。
再後來,爸爸帶回一個小孩,說是領養的,讓媽媽好好帶着,他也收了心,開始去家族公司上班,原本破碎的家庭,仿佛重新凝聚在一起。
除了司嘉楠。
依然是家裡人都不喜歡的存在。
司嘉楠撐着被折磨一夜的身體起床,下身傷口處因為走路的關系,撕裂了傷口,一些液體跟鮮血順着腿根一路流淌下來。
他已經習慣了。
就像習慣了大家讨厭他,也習慣了靠作妖在連耀面前刷存在感。
司嘉楠麻木地去浴室洗澡,整個仿佛被吸走了精氣神。
他沖完涼,焉答答地走出卧室,看見餐桌上還殘留着昨天煮的長壽面,以及未開封的蛋糕。
可能都壞了吧。
準備全部扔掉的時候,門鈴響了。
司嘉楠走過去開門。
一大束紅玫瑰赫然出現在他面前,送花小哥的腦袋都被擋住了。
“請問是司嘉楠先生嗎?”小哥偏過腦袋,露出半張臉。
司嘉楠呆呆地點頭。
小哥直接把鮮花塞過去,“麻煩簽收一下。”
司嘉楠一隻手抱着鮮花,一隻手拿筆匆匆寫下自己的名字。
“那個沒有卡片嗎?”司嘉楠問:“我不知道是誰送的。”
“沒有哦。”小哥說:“訂購的人說不留名,哦,他說祝你生日快樂。”
“……”
都已經過了一天。
司嘉楠抱着一大束紅玫瑰坐在沙發上,他嗅了嗅花香,還打了個噴嚏。
他沒有帶過朋友來家裡,知道門牌号還送花的人,他好像猜到了。
司嘉楠想找個花瓶,在客廳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才想起來家裡之前那個花瓶,也是上次惹連耀不高興,被摔碎了。
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連耀已經換了一套淺灰色的居家服。
他不緊不慢地朝着客廳走去。
司嘉楠下意識把那束紅玫瑰抱在懷裡,有些緊張地看向他。
連耀看到他緊張的小動作,有些好笑地撇了撇嘴角,走去吧台那邊,倒了一杯冰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