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不在了。

饒時一直朝前走，遇到岔路口就随便挑一個拐進去。

他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外界的聲音也聽不見，喉嚨仿佛被堵死，朝前走的每一步都會讓他無法呼吸。

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會投來打量的目光，畢竟這樣一個人，不想引起任何注意很難。

他今天穿的淺色衣服，上面早就蹭滿了灰和深淺的鞋印，臉上肯定也不太好看。

饒達海這次不止朝他衣服覆蓋的地方打。

饒時心裡也明白，以前饒達海隻打被衣服包裹的地方是怕太明顯招事，現在他壓根沒有這些顧慮，打起來也沒再管下手的地方是哪個部位。

再繼續走下去也不會有目的地。

饒時朝後看了眼，将所有路人掃過一遍，确定沒有饒達海的身影後，他坐在了江邊的長椅上。

這次走得有些遠，時間也不早了。

工作……也沒了。

饒時拿出手機，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碎裂的屏幕，他慶幸自己貼了鋼化膜，将膜撕開的時候他才發現，碎的其實是屏幕。

鋼化膜倒是完好無損。

屏幕摸着都紮手。

饒時先是給工作的地方回了電話，老闆挺生氣的，畢竟他沒按時去，饒時隻一聲聲應着，最後說：“兼職我就不去了，出了點事，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不這麼說也沒事，老闆本來也不準備再讓他去。

饒時看了會兒江水，緊繃的神經也跟着慢慢放松。

他深吸口氣，想讓這種輕松的感覺連同風一起鑽進身體。

可惜沒什麼用。

一切都是短暫的，隻有無止境的心慌從沒有離開。

他戳了兩下屏幕，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回複的消息。

最上邊的是饒達海的短信，每個字單擰出來沒什麼問題，連在一起就變得不堪入目。

他将短信删除，點進微信去看于桑洲發了什麼。

可惜他們的聊天還停留在上班前，饒時給他說自己已經出門了，于桑洲讓他下班早點回去。

如果沒有遇見饒達海，現在他還在上班，饒時又将聊天記錄朝前翻了翻，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

他熄滅屏幕，将手機放進褲子口袋裡。

就這樣坐在這裡，已經是饒時想到最好的耗費時間的辦法。

他坐到路燈亮起，坐到路上的人越來越少，即将到下班點的時候，他終于站起身。

站直後渾身都開始酸痛，特别是關節處。

饒時隻得慢慢走，但他現在心情還不錯。

因為再過一會兒就要到下班時間，到了那個時候，他就能給于桑洲發個消息。

如果于桑洲方便的話，他更想打個電話。

于桑洲就像聽到了他的心聲。

下班點剛過一分鐘，饒時的手機就響了。

他笑着接起電話“喂”了聲。

太久沒說話，剛開口就感受到嘴角撕裂的疼痛，饒時用舌尖碰了碰，一股子血腥味。

于桑洲聲音有些小，他問：“下班了吧？”

“當然啊，已經在回去路上了，”一說話就嘴疼，搞得他現在就連說話語氣都聽着沒什麼底氣，“你家裡的事處理得怎麼樣？”

“還好吧，估計還得待個兩天，”于桑洲笑着問，“是不是想我了？”

他不問還好，這句話一出來，饒時就開始渾身不對勁。

他覺得自己哪哪都疼，得去醫院好好看一下。

眼睛也特别疼。

有點想哭。

“還好吧，也不是很想。”饒時用手指按住眼角，他不想就這樣哭出來。

“再等等，我很快就回來了，”于桑洲說，“快走兩步回去，我給你點了外賣，讓别人放在門口。”

他看向不遠處的小路“嗯”了聲：“我很快就到了，在過馬路。”

“你兼職還有幾天？”于桑洲問。

“沒幾天了，”饒時問，“怎麼了？”

“随便問問，”于桑洲打了個呵欠，“先這麼說，我有點困了，你吃完東西早點休息。”

饒時已經走進了小路，單元樓就在不遠處，他說：“那晚安。”

于桑洲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