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裝好了,我已經搬過去了,”饒時打開白酒對嘴喝了一口,龇着牙緩了半天,又拿起啤酒灌了一大口,“我上輩子肯定作孽了,這輩子先是認識于桑洲,後是在一起,分手這麼些年,相親還得找我,搬進新家發現這人還就他媽住我隔壁!”
“哎喲……”任遊把餐桌上另外一瓶還沒開的啤酒拿到自己邊上,盯着饒時手邊的酒說,“本來沒覺得你會喝的,但你現在這樣……喝吧,喝完我送你回去,不過喝雜了是真不好。”
“知道了。”饒時擡手比了個“ok”,夾了一筷子菜喂進嘴裡。
得翻一下鍋底了,土豆片上面的調味料全都黏在一起,這一口給饒時鹹得不行。他拿起白酒杯喝了一口,抿着唇支起腦袋,繼續看馬路上的車流。
認識于桑洲這麼些年,他一直覺得自己和于桑洲有些八字不合,他們不是那種會一見鐘情的對象,更不是會甜言蜜語膩歪的伴侶。
他們更像是互相看不慣,恨不得把對方綁在身上一天來一拳的敵人,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他和于桑洲打出了感情,還打到了床上。
日子長了,鬧也該鬧夠了,可他和于桑洲就像怎麼都打不夠一樣,他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愛是從哪兒來的,又是在哪裡不見的。
于桑洲到底是怎麼做到那麼深情地看着他說出“吻我”的,或許,那個時候于桑洲真的——
饒時猛地坐直身子拍了下桌子,也不知道拿的什麼酒就直接朝嘴裡灌,任遊擡頭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老闆放了個工業電風扇在門口,風是挺大的,但風扇的嘈雜聲在饒時耳裡比汽車鳴笛聲更吵。
喝混酒确實不行,饒時眼眶都有些發熱,風扇風混合鐵闆燒的油煙吹向他的臉,額前的發被揚起,此刻的男人反倒露出幾分生人勿近的氣質。
以前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任遊總說他一看就難搞得很,小時候本來懶得和他玩,看他總是一個人又可憐,才想着上去搭個話一起吃包辣條什麼的,最後發現饒時和外表不一樣,其實人還挺好的。
現在饒時得到最多的評價反而是溫和,他的脾氣好了不少,比以前要能忍得多,說話也沒以前那麼糙了,工作上更是話術張嘴就來。
三年了。
怎麼說也該放下了,可現在心裡偏偏堵得慌。
“你還記得我新家住哪兒嗎?”饒時撐着額頭,盯着杯中的酒水問任遊。
“知道,你以前不是帶我去看過嗎?”任遊歎口氣,站起身問道,“啤的白的?”
“都行。”饒時擡頭朝他笑笑。
這一頓飯吃到最後也沒吃飽,喝是喝飽了。勇闖天涯倒是沒闖上,勇闖廁所确實是不錯。
确實有點喝暈了,饒時後面已經有種買醉的意思,上趕着喝醉,誰能攔得住。
他被任遊拽着衣領朝車邊走,拽得肩膀都露了出來。
“注意一下我的形象,”饒時被勒得喉嚨都開始不舒服,“我是想喝點兒,不是想把自己喝走,你手上松松勁。”
“别說話了,上車,”任遊打開副駕駛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哥,上車。”
“我坐後邊,我怕坐前面會挨罵,”饒時深吸一口氣,穩着步子朝後退上一步,拉開後座車門,“你那個小男朋友,心思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
“得,”任遊看着他坐穩,又叮囑一句,“吐車上500啊。”
任遊開車慢,饒時都覺得自己在車上坐了好久,卻還是沒有到家,最後實在是累到不行,剛閉上眼眯了幾秒,任遊就從前面探頭朝他腿上拍了一巴掌,說道:“下車。”
饒時迷糊糊睜開眼,下車的時候才感覺到整個人已經暈了起來,偏偏門口那個人臉識别還打不開,他上下前後左右,不同角度對着屏幕,這門就是識别不上,饒時指着屏幕深吸口氣:“你大爺!我這張帥臉還認不出來了?”
“有沒有可能,你把眼睛睜開點呢?”任遊伸手就去扒拉,睜眼的那一刻,饒時的世界都亮堂了。
任遊一邊叨叨一邊扶着他進電梯,唠叨内容無非是記得定鬧鐘明天要上班,晚上别睡地上,容易拉稀之類的。
饒時累得不想說話,隻是點頭回應,電梯開門時,他聽見了關門聲,也不知道是進門還是出門,而且這個聲音還離得很近。
左拐,饒時低着頭看見前面有兩個人,兩雙鞋的大小明顯不一樣,應該是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兒。
任遊扶着他胳膊的力度都明顯重了不少,都快趕上掐他了。
“你孩子?”任遊是先說話的,饒時緊跟着擡頭。
這小孩兒長得可愛,臉上沒那麼肉,但眼睛亮亮的,眉毛皺着,跟個小大人一樣。
饒時想着,這孩子笑起來肯定和于桑洲一樣好看。
最主要的是,長得真像。
這孩子長得和于桑洲真的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