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外面這麼熱,饒時就狠狠心拒絕同事了。
他深吸口氣微皺着眉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咖啡廳,烈日的光打在他身上,那頭黑發都帶了層金色,右耳垂上那顆痣也變模糊不少。
饒時捏了捏發燙的耳朵,朝前走時又在心裡将今天這個鬼天氣罵上一遍,順帶1002的鄰居。
剛碰上店門把手,手機就響了起來,饒時接上電話直接說:“我已經在門口了。”
丁方圓說:“那就好,好好談,這客戶不難說話。我和他約的十号桌,現在把客戶信息給你發過來。”
“嗯,先挂了。”饒時推開門,空調的冷風讓他得以被救贖。
右手邊是五号桌,他接着朝後走,十号桌還是空的。
饒時看了眼手機,距離約好的時間還剩十五分鐘。不知道丁方圓在忙什麼,說得馬上發客戶信息,到現在也沒個動靜。
又過了五分鐘,丁方圓的消息終于發了過來,同時,咖啡廳店門被推開,饒時朝那邊望去。
進店的是一位男性,手指修長,穿着簡約款短袖,鎖骨也挺好看,卷卷毛,發尾到脖子,這頭發長度估計得留幾個月。
這人朝右邊看了眼。
饒時瞬間感到不能呼吸,他開始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當這個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時,饒時點開了丁方圓發來的消息。
文件打開兩秒,那三個字是他第一眼看見的。
客戶名叫于桑洲。
沒有任何緩沖,對面的空位有人坐下了。
“你好。”
“你好,”饒時熄滅屏幕看向對面的人,将工牌取下來放到桌面,“同事臨時有事,所以是我來見你,我是婚介師饒時。”
對面人明顯愣了愣,随後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于桑洲的眼睛倒是沒變,特别是笑時揚起的弧度。
饒時一直覺得他的笑像夏夜江邊擡頭就能看見的彎月,看似清冷的月卻帶着溫熱的風。
于桑洲說:“随便,開始吧。”
饒時沒想到過了三年還能見到于桑洲,他現在變化挺大的,這一頭齊鎖骨的卷毛就是證明,而且于桑洲那個笑實在過于紮眼。
饒時現在可笑不出來。
“這次見面是想問問你對理想對象的要求,我這邊也來得匆忙,隻臨時帶了些客戶信息,你可以先看一下,剩下的我們慢慢聊。”饒時将文件夾遞過去,朝于桑洲憋出一個笑來。
沒辦法,職業素養就是如此之高。
“費心了。”于桑洲打開文件夾一個個看了起來,饒時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這人直到看完,臉上都沒什麼反應。
“沒有滿意的嗎?”饒時依舊笑着問。
“也不是,”于桑洲托起下巴看着饒時,“你剛剛一直看着我幹什麼?”
狗眼嗎你是,看客戶信息時還能斜眼看看别人有沒有盯着你!
“習慣了,我喜歡從客戶表情判斷他有沒有滿意的人,”饒時端起杯子喝了口,“你不習慣的話,我就不看了。”
“用你心理學那套對付我?”于桑洲笑得玩味,“看出我在想什麼了嗎?”
“别諷刺我了,我的專業知識到底掌握多少,你心裡不清楚嗎?”饒時說,“我什麼都沒看出來,隻知道你是來找結婚對象的。”
“結婚對象?”于桑洲坐直身子點了點頭,“沒錯,我來找最适合我的那個。”
饒時伸手收回桌上被攤開的文件夾:“但我給你的是女性客戶資料。”
“有什麼問題嗎?”于桑洲說,“我的确是要找個女性。”
真是昏了頭了,饒時緊了緊拳頭,在心裡罵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
明知道于桑洲就是喜歡女的,自己還偏逼着他把這句話說出來。
“那你這邊有什麼具體要求?”饒時壓着一股氣,盡量讓自己放慢語氣,“學曆?年齡?長相?”
于桑洲擺擺手:“先不說這個,你們公司辦事是不是有問題?”
“是哪裡有問題?”饒時在心裡給了于桑洲一拳。
“我說過,我有個孩子,這個一定要加在個人信息裡,”于桑洲用食指敲了敲桌面,那聲音就跟砸在饒時腦袋裡一樣,敲得他整個人暈暈乎乎,于桑洲又說,“可我現在個人信息裡沒有,你們得給我加上。”
“你有孩子?”饒時大概有些破音,他在心裡給了于桑洲第二拳。
“六歲了,暑假過完上一年級。”于桑洲說道。
六歲!咱倆分手才三年!你給我說你孩子六歲!
饒時扯出一個笑,抿了抿唇,看向對面的人說:“真不得了,孩子都這麼大了。”
“還行吧,”于桑洲站起身,走到饒時邊上微低着頭看他,伸手朝那個工牌點上兩下,“你也不得了。别忘了我說的,把重要信息加上去。”
“忘不了,”饒時抽走工牌,看着他說,“記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