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賈赦短暫了住了榮禧堂幾年,便在史氏的要求下,讓給了老二和王氏。後來很多年都縮在東大院,做起了窩囊的“馬鵬将軍”。
這一世雖然重生回來,還是住在榮禧堂的東堂屋,但事情都堆在了一起,他無時無刻不在趕,趕着謀算,趕着求生。一門心思想從原本的命運裡掙出一條命來,護好妻兒,這就是他這個“胸無大志”的榮國府大老爺曆經兩世最想要幹的事情。
眼下,王家倒了,不是他親手推動,但也是王家作死,他前世最後最恨的人隻要在這樣的倫理桎梏下,永遠不能趕盡殺絕。他能做的隻是讓賈政不痛快一些,他甚至都沒法讓他的好弟弟嘗嘗他前世的苦。他眼中閃過迷茫,但瑚兒、張氏、琏兒的臉又在他腦海中浮現,他想要他們娘仨兒過得更好,也許這就是他将來奮鬥的目标。
史氏當然也是心疼這個長子的,雖不至于抱着喊着“心肝肉兒”地哭,也是紅了眼眶,摩挲了幾下他的臉頰。賈政剛被放出院子,對時事還不了解,見原本說是北上後遇刺的大哥回了府,便趕緊來問好。
賈赦一一問好,該行禮的行禮,該寒暄的寒暄。畢竟賈代善說戴權馬上帶着聖上的旨意來下旨了。幾人忙擺香案,史氏在賈政的事情上一向敏感,知道聖上隆恩,赦兒另封了齊安伯,便不能承襲榮國府的爵位,到時候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有爵位在身,政兒再考個功名,有功名加持,說不定可以不降等襲爵,那樣就比自己婆家的一門雙侯要氣派多了。
史氏忍了這麼多年經營謀算,不過也是為了能為自己争口氣,眼下兄長病逝,兩個侄子都在西部邊疆守着,隻有大侄子和侄媳過府坐坐,但也不願久留,自從太子失事,史家就不太願意和她這個糟老太婆來往了,所以史氏憋着一口氣,日日催着賈政考闱試,想着來年春闱定要讓她的政兒一鳴驚人,讓那些看不起人的老親們看看,她的政兒也是有大出息的。
至于赦兒,史氏難得給了他好臉色,一是赦兒死裡逃生,據說差事辦的不錯;二是赦兒封了齊安伯,這偌大的國公府将來就是政兒,對于“退出”繼承權的長子,她自然要緩和态度,争取将來能籠過齊安伯府,成為政兒的助力。
誰也不知道史氏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都想了些什麼,戴權的旨意很簡單,就是封了賈赦齊安伯的爵位,說擇日會建齊安伯府,選在了北街,與榮國府相距甚遠,一來一回也不是很方便,但這些事情都不是賈赦能反對的。再說能離府過自己的日子,賈赦也能松口氣,不至于在史氏的眼皮子底下緊繃着,活的像個鹌鹑。
在場的人喜氣洋洋,賈代善領着衆人領旨謝恩之後,備了厚禮送走了戴權,史氏大手一揮,榮國府全府都漲半年的例銀。賈政忍着内心的複雜心情向兄長道賀,他一面嫉妒賈赦能平白得了個伯爺的爵位。另一面又為終于能繼承榮國府而開心。
賈赦敷衍了賈政兩句,就回了自己的屋内,把從北境帶來的疲累洗刷幹淨,換了新衣,才讓觀竹進來彙報,觀竹這段時間一個人當作三個人使,也正是觀竹消息遞的及時,宮裡的四皇子和七皇子才沒有因為當時傳進宮裡的“賈赦遇刺身死”亂了陣腳,反而按兵不動,當日在禦書房,司徒晟甚至一反常态,大膽進言,讓一衆知道他與賈恩侯關系不錯的人大為感歎,對四皇子的觀感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以不動應萬變,賈赦的這步棋打了那些人一個措手不及。其中蹦哒最歡,對賈赦最生氣當屬三皇子司徒晁,他的一個錢袋子被雷厲風行地剪除了,軍隊上的最大支持也被連根拔起,司徒晁低調多年,連官員都不敢明目張膽地結交,就是不想因為自己的母族勢力和自己的小動作惹了父皇的眼。
所以當王子騰出事,本要按期送到誠郡王(司徒晁的爵位)的月奉沒有按時送到的時候,司徒晁就知道出事了,而聯想到賈赦率人北上巡查,他打算直接釜底抽薪,于是動用了賀家的力量,去劫殺賈赦,那隊伍裡有賀家的探子,所以要找到賈赦一行人的蹤迹十分簡單。
而這次在接風宴上大膽站出來一直嚷着“賈恩侯已經死了”的那個年輕人也是賀家的人,他想最後推一把,結果觸動了皇帝的敏感神經,所以早就隐約察覺的老皇帝酒宴後讓人帶他回養心殿,暫時交接所有事務,在家反省。本來他還想狡辯,但看到禦案上的那柄樸刀,他臉一僵,再難說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來,隻好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王府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