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賈赦在屋裡待的煩悶,于是領着一個小厮去了院子裡透透氣,月明星稀,院子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陌生。
他走到了東院附近,現在還沒有東院,東院本來是老國公和賈代善的練武場,所以改成院子之後,一邊被棄用的馬廄熏了賈赦二十多年。他又去了偏院的荷塘,那是前世和今世瑚兒落水的破地方。
人煙稀少,平時連最會躲懶的姑娘婆子都不會來這陰氣森森的湖,怕不吉利。賈赦來到湖邊,用手去捧那冰冷刺骨的湖水。
這麼冷的水,瑚兒當時在想什麼?他心裡痛的厲害,同時更是狠下心來,他知道史氏希望他出事,賈政也是,那高高在上的老皇帝也是,所以他要搏,從北境搏出一條活路,讓他不至于在京城“寸步難行”!
“聽溪,”賈赦扶着腿站了起來,招呼自己的小厮過來,“今晚,給七皇子手下的人說,讓他想辦法和張家三公子搭上線,往後凡事多商量一下。”
近前的小厮也是明鶴那批人裡的,這個小厮長相普通,讓人一看也不會留下什麼印象,偏能模仿聽過的人的聲音,單聽聲音就好像本人來到面前一樣。賈赦和他說話的聲音壓地很低,兩人嘀嘀咕咕了許久,聽溪才護送賈赦回了東堂屋。
第二天是上朝日,賈代善因為趕着上朝,趕忙把長子天不亮就提溜起來,耳提面命了許久,見人實在沒有精神,隻好歎了口氣讓人回去補個覺,以免禦前失儀。
聖上為了今天的大朝會激動了半宿,眼下困的要死,但又為了演好這出戲,硬逼着自己端坐在龍椅之上,聽底下的大臣們一如往常的扯皮,隻覺得自己眼皮越發沉重。
突然聽到身邊戴權咳嗽了一聲,才發覺已經到了大朝會後期“有本啟奏,無事退朝”的階段,他振作了一點,見戴權對禦階之下的一個人使了眼色,那人立刻站了出來。
将這個“瞞了”聖上半個月之久的北境之難報了上來,當然他還是有腦子的,隻說京城北境流民日增,但邊境郡守卻沒有任何消息上奏,是否需要派點禦史官員去探查一番。
皇帝沉吟不語,見底下大臣們嘈雜聲,争論聲亂成一片,“好啦!朕的朝會是東市的菜市場嗎?!叽叽喳喳的,擾的人心煩意亂!”果然天子一怒,衆人跪倒了一片,大堂上又鴉雀無聲,仿佛連根針掉下都能聽着響。
他先指了指老丞相,示意他拿個主意,“沈愛卿有什麼好主意?”沈琳,京城第一世家的家主,官拜一品丞相二十餘年,門生故舊滿朝堂,但年事已高,一般情況下從來一言不發,但一開口便能讓皇上吃了一顆定心丸。
“老臣無能,此等消息也是第一次聽說,”沈琳也不是簡單的人,他一早就看出來這場眉眼官司,但他秉持着小事能不摻和就不摻和,皇帝已經有了主意,他也就聞弦歌而知雅意,發揮自己打太極的特長。
“不如像鄒大人提議的那樣,派個人去北境各郡探查一番,如此我等也可知曉究竟了。”
“老丞相所言極是,”賈代善作為大托二号,立刻站了出來,“老臣也覺得派個官員去探查一番比較合适。”
賈代善眼睛一眯,眼睛盯上了和他一向不太對付的苗尚書,作為兵部尚書,而且所持觀點十個裡有八個不一樣,苗尚書一向與賈代善水火不容。
“老臣年邁體弱,”苗尚書作為一個當年的武狀元,昨天還一口氣吃了三個饅頭,今天一聽賈代善拿他做筏子,立刻就仿佛能一拳打十個的身闆佝偻了下來,整個人蒼老了很多。周圍人都對他的演技歎為觀止。
“還是找個年輕力壯的後輩合适。”
“那王大人家的大公子如何?”賈代善又揪住王子勝的父親王大人不放,“子騰在項郡駐紮,子勝前去,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賈代善笑眯眯的提議道。
“你!”王大人雙目一瞪,差點七竅生煙,子勝是他留下來為王家留後的,如果子騰在戰場上有了不測,他王家也不至于折了頂梁柱,損失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