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早年征戰中也算是生死之交,先榮國公賈源發迹于戰場,而上一任帝王也同樣是亂世起兵,打下了諾大的基業。而聖上年輕的時候于北境的平安州起家,一路打回京都,這才登上帝位。賈代善有從龍之功,也有護主之忠,自然深得聖上信任。
“王子騰小人一個,”聖上冷笑一聲,不做言語,顯然是不同意。“如此反複,還不如派賈恩侯去北境。”
聖上果然如他們所料,賈恩侯算是橫在聖上心中的一根刺,太子死了,皇孫死了,太子滿門抄斬,隻有賈代善打斷了腿的賈恩侯躺在國公府逃過一劫,聖上一直不想見這個他曾經很喜歡的孩子。
一看到他就會想到太子,想到太子怨恨的目光,想到太子死的那麼狼狽,那麼凄涼,那麼剩下的孩子又會怎麼看他這個父親。
賈恩侯于聖上就是一根魚刺,如鲠在喉,看不順眼。而他心裡有個潛在的念頭,恩侯是代善的長子,他不能明目張膽地動手寒了老臣的心。
但簡郡王提了兩個人選,自然讓他想起來和王子騰的胞妹鬧出不愉快的賈恩侯來,眼下隻要将賈恩侯派去北境,活着回來的話,他就給封個侯養起來,要是死了,他也松口氣,也有個理由對北境動手,将北方的兵權全部收歸囊中。
老皇帝想得美!賈赦坐在偏殿喝茶,周圍的宮人們大氣不敢出,怕這位混不吝的爺又出什麼幺蛾子。早年伺候過賈赦的宮人早就在他來之前對這些新進宮的宮人耳提面命過了。隻可惜賈赦大夢幾百年,緩了性子。
簡郡王和聖上父子倆親親密密,他賈恩侯熱茶喝了三四回,點心團子吃了一肚子。閑的無聊去聽皇家父子間的對話,還好距離夠近,他聽着那爺倆兒你來我往,突然覺得嘴裡少了些樂子,忙指揮了個宮人給他上了盤脆果子,他一邊吃瓜,一邊吃果子。
等他吃完果子,戴公公也就來準備送他回去。“大公子,走吧。”簡郡王的傷太重,老皇帝慈父心性發作,将兒子留下了,又想起來還有一個在偏殿裡呆着,又不想見,趕緊讓戴權領着人出宮去。
賈赦對自己工具人的定位一向明确。于是整理了下儀表,邊和戴公公唠嗑,邊出了宮。臨上馬車,就見這位聖上面前的宮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湊過來,低聲叮囑了他句話,“大公子,今後凡事多加小心。”
“多謝公公挂懷。”賈赦緩了神色,對這位老人心中的善意自然也是受用的,他把自己懷裡的荷包遞過去,“這是往年公公托人找我尋的方子,每晚用這藥熱敷膝蓋,能緩解陣痛。也算謝了公公多年的照拂。”
戴權拿着荷包,感覺這位大公子有些不一樣了,心中有些感動,“勞煩大公子惦記了,大公子的好意,咱家心領了。”把人送上馬車,戴權看着巍峨的皇城,又看了眼漸行漸遠的馬車,歎了口氣,把荷包揣進懷裡,向皇宮走去。
回到榮國府,拜了賈代善夫妻,雖然史氏不待見賈赦,賈赦也不太想見她,但這是賈赦多日來第一次回府,理應前去問安。
賈代善早就得知了消息,自然對長子突然從郊外回來沒有什麼異議,但史氏覺得賈赦沒經過國公爺和她的允許便“私自”回來,不服管教。正待發作一下,卻被賈代善三言兩語阻了,讓賈赦去看看妻兒。
賈赦套了馬車,便去了張府。張家人丁興旺,但都守規矩,無事都在自己的小院裡過活,來了客人,仆人有條不紊,賈赦便在管家的引路下,來拜見了二老。
二老見賈赦也有一番感慨,有些心疼這個姑爺,張老太師更是留人去了書房,耳提面命,交代了些去北境的注意事項,見賈赦聽得認真才心懷大慰,繼續唠叨了一柱香,直到老夫人受不了了,要把人趕去見妻兒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平日裡也沒見你這麼愛唠叨,怎麼今天恩侯剛來,你就這般?”老夫人給老太爺遞了盞茶,“許久沒見恩侯這般認真聽講了,往日哪有機會逮着這毛猴子念叨?再說壽康也大了,家裡能讓老夫念叨的人除了夫人你,就隻有恩侯了。”老太爺撚了撚自己的胡須,頗為自得。
“秀雲,”賈赦直奔夫人閨房,一旁的丫鬟極有眼色地退下,去門口守着。秀雲懷裡抱着一個将将睡去的嬰孩,低聲哄着,見他喊得聲音大了一點,連忙阻止,但為時已晚。
“哇——!!”小孩子被聲音驚醒,哭鬧起來,賈琏身體虛弱,雖然有賈赦找來的靈藥補着根本,但還是覺少易驚,秀雲自從來了張府,便把孩子抱到身邊來守着,因此也知道這孩子一旦哭鬧起來,便很難消停。
“這孩子難哄的很,恩侯來得正是時候。”秀雲把孩子遞給在火盆邊驅了寒氣的賈赦,示意他來哄兒子。
“我!!”賈赦抱着懷裡香香軟軟的小孩子,手足無措,但孩子還在哭鬧,他隻好在秀雲的指導下調整抱孩子的姿勢,然後邊哄着孩子,邊和秀雲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