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就在他即将開口說話的那瞬間,又有小厮來報,“張老太爺攜妻、子來府看咱們大奶奶。”賈代善歎了口氣,讓史氏先帶着王夫人去偏廳等他,他一會兒再去。
“不知親家來訪所謂何事?”賈代善表面功夫十足,絲毫看不出心虛。“自然是為了小女和瑚兒一事。”
張老太爺雖已緻仕,但對朝局的見識遠超賈代善,自從賈赦離京去張府找他密談之後,他就知道現在京城的局勢不容樂觀,賈代善身在局中不便自明,但他知道聖上與其他幾股勢力的焦灼态勢。
眼下破局的關鍵就是知曉北戎的局勢,賈恩侯想去北境,也隻有他能去,這個先太子蔭蔽下的孩子,京城有名的老纨绔,榮國府的襲爵人。
“曾經老夫看好老國公和老國公夫人的為人處世之道,也敬佩國公爺你鎮守邊境多年,所以把小女嫁給了恩侯,但也知道恩侯不成器,也隻盼着小女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過一輩子。這也是國公爺下聘禮時,允諾老夫的。
但現在,秀雲待産時,居然有宵小之輩謀害國公府長房嫡孫,而且害的秀雲不足月産子,險些喪命。這兩件事我們張家特地向榮國府讨個說法!”
最後一句,老太爺擲地有聲,顯然動了真氣。賈代善也被張老太爺震了一下,他以為這件事可以息事甯人,他在中斡旋,總能求的雙全之法,但看張家的意思,顯然不準備放棄追究。
“瑚哥兒萬幸沒什麼大礙,秀雲眼下也母子平安。”賈代善斟酌一下,開口說道,“隻是個中緣由,府内也在詳查,定會給親家一個交代。”
賈代善想的是先把那幾個邸報中出現名字的小厮、丫鬟控制住,把輿論導向引到外人身上,至少不能是王氏主謀。“我看那邸報上說,貴府可是麻煩事一堆,可憐我那女兒和外孫,丈夫都被國公爺趕去莊子思過。要不,在國公爺查明此事,恩侯回來之前,秀雲母子先去張府修養。”
張老夫人開口了,話都在情理之中,沒了史氏,賈代善也不太好反駁親家母,隻好點頭應允。那邊得了父母示意的張家老三早早溜去東院,把裹得嚴嚴實實的姐姐和小外甥安置進了馬車,張老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太适合繼續呆在這裡,便尋了個去看女兒的由頭離開了。
“榮國公可知,簡郡王返京了?”張老太爺早就和七皇子通過氣了,自然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婿和簡郡王密謀的一些事情。“簡郡王?”賈代善隻是吃了一驚,“眼下簡郡王奉旨南巡,無诏返京可是重罪!”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張老太爺抿了一口熱茶,不急不慢地說:“簡郡王一路輕裝急行,躲過了大大小小的暗殺數十次。眼下受傷不清,身體虛弱,仍盼着面見聖上。榮國公别這麼看,老夫可沒有瞎說。”
“老太傅說笑了,”賈代善攥緊了椅子的扶手,默默歎了口氣。他亦是察覺到現在京城風向不明,他的立場天生就是站在聖上一邊,如今老太傅話裡話外,簡郡王有重要消息要呈送禦前。他隻能當這個牽頭人,隻是這樣,也隻能尋個由頭,讓别人察覺不到才好。
“既然這樣,榮國府之家事還是要靠聖上裁決。”張老太爺捋了捋胡須,笑着點了點頭。兩人都決定要讓這次的事情大起來,大的方向定了,賈代善還是想按之前的想法,動手的人絕對不能是榮國府裡的人,既然張老太爺給了梯子,那麼可以在這裡面做做文章。
兩人敲定大方向之後,賈代善也就由着張家帶着秀雲回去了,畢竟張老太傅肯咽下這個啞巴虧,他也于情于理不能阻撓張家團聚。
另一邊,接到王夫人來信的王子騰夫人有些吃驚,她是頂不願意替小姑子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的,但在場的除了她還有王家的老祖宗。老祖宗發話,她隻好吩咐王子騰留下的人按王夫人的意思行事,可憐金菊還沒享受親人團聚的歡喜,就早早喪了命。
“代善今日進宮,所謂何事啊?”這場鬧劇,聖上自然知悉緣由,但他不認為這件事能大到需要他來處理的地步,再說賈代善也深知他對賈赦觀感的複雜,一般不會讓自己的長子在禦前有存在感。
“陛下,臣治家不嚴,出了些許敗壞家風之事,特來請罪。”賈代善扣頭請罪,手中奏折卻内含玄機,他親手送進宮來,也能保證簡郡王負傷返京的消息除了他和張老太傅之外,沒有不相幹的人知道。
“賈卿内緯之事還需多加注意,”聖上草草浏覽了一遍奏折,自然看到夾帶在中間的字條,心下一驚,已經想了主意。“此事涉及的人還需嚴查,張家那邊也需好生安撫。”聖上出宮不方便,也隻能找個由頭宣人進宮。
“有段時間沒見着恩侯了,多少有些想了。”聖上放下奏折,“這件事他也是受了委屈,明日帶恩侯過來,給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