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維護之意昭然若揭。
“這可真少見,但願像達西先生這樣譏笑不得的人能夠少一些。”
倘若換作是簡,她大概會順着賓利小姐的意思略過這事,但伊麗莎白卻不會,她最喜歡開玩笑,尤其是面對那些愚蠢無知又反複無常的行為。
“再聰明的人也有出錯的時候,”對此,達西先生說,“我能做的就是避免讓人發覺能夠用來譏笑的弱點。”
“比如傲慢?”
“這說不好。我想真正的聰明人總會表現出适當的傲慢。”
他們兩廂對視。
伊麗莎白笑吟吟:“看來達西先生你沒有任何缺點。”
“我并非如此自命不凡的人,”達西先生說,“不過我的缺點是很難原諒那些冒犯我的人。一旦他們喪失了我的好感,那絕無機會重新獲得。”*
他眼神不閃不躲,說得格外認真。
伊麗莎白一頓,說:“那我真不敢繼續招惹你了。”
潛藏在話裡的機鋒你來我往幾個回合,像是一道無形的避障阻隔開挑起話頭的賓利小姐,把達西先生和伊麗莎白籠罩其中。
賓利小姐不願他們這種氛圍維持下去,便走到鋼琴那去準備彈奏點音樂。
這一招簡單有效。
他們對視了兩秒,繼而一個坐回到沙發上,一個低頭看書。
艾莉絲目瞪口呆。
知道達西先生也是聰明人,和親眼看到他和伊麗莎白唇槍舌劍不占下風的現場,到底是後者的沖擊更強烈。
她想起梅裡頓舞會那晚,簡和盧卡斯小姐假設要想伊麗莎白吃癟,想必對方得是一位在才思敏捷、口齒伶俐方面和她不相上下的人。
那會誰能想到真就出現了符合條件的男士,他似乎還對伊麗莎白抱有愛慕之意?不過,這是艾莉絲的看法,伊麗莎白并不這麼認為。
“你在想什麼,怎麼這副表情?”
艾莉絲避重就輕:“就是有點驚訝,達西先生的口才比起麗齊你來絲毫不遜色。”
班内特家姐妹在内瑟菲爾得莊園逗留了快有一禮拜,她們拜托賓利先生送去的信有了回音,内容卻不盡人意。
她們的母親,班内特太太用蹩腳的理由勸她們再住兩日,起碼這兩天家裡的馬匹暫時還不得空。
“我覺得我們還是别繼續給主人家添麻煩才好。”伊麗莎白堅持,“他們這會正為了接下來的舞會做準備。”她實在不想被人認為是賴着不想走,“既然媽媽不肯,不如你去問問賓利先生?”
簡沉思過後,同意向賓利先生詢問馬車的事。
她們歸心似箭,任主人家怎麼勸說都沒用,最後賓利先生隻得關切地表示希望她們用過早飯後再離開,這回簡沒再推拒。
“你的身體還沒痊愈,又何必急着走。”賓利先生很是不舍。
“你們對我的照顧足夠令我感動了,”簡微微一笑,“現下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哪能再叨擾你們。”
得知她們就要走的消息,賓利小姐的态度陡然客氣熱情起來,她對上伊麗莎白都難得有了好臉色。
達西先生很慶幸。
他對伊麗莎白的在意日漸加深,幾乎入迷到快要失控的程度,這種變化對他而言不是什麼值得慶祝的好事。況且,賓利小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經常拿伊麗莎白和班内特家的親戚說事。總而言之,他決意要讓自己的感情安分一些,不能在敏銳的伊麗莎白面前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
而與他和賓利先生相比,布蘭登上校的心情更為複雜,但無論他怎麼想,最終表現在臉上的卻不多——這全然出自他多年以來習慣的克制、
用過餐,班内特家的三位小姐正式告辭,她們站在馬車前欠身行禮,向主人家感謝這幾天的招待。
賓利先生和達西先生先後搭手,好讓簡和伊麗莎白安穩地走上馬車。布蘭登上校站在車廂門邊,他伸出手,攙扶着走在最後的艾莉絲。她一手提着裙擺,一手搭着上校的手掌。
恍如蝴蝶輕盈落在花瓣之上,泛起微不可查的酥癢。
馬車漸行漸遠,布蘭登上校虛掩着手心垂下,目送她們消失在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