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有一排很長的桌廊,上面擺放着白色的瓷盤以及精緻的台架,可惜裡面都是空的。
一位穿着穿着咖啡色服務生樣式長裙的婦人推着車子走了過來,“先生,有什麼想吃的嗎?”
“這是今天的晚飯,牛舌罐頭,面包,還有一些番茄焗豆子,沙拉可以選擇配菜,雞胸肉或者牛肉。”女人介紹道:“因為最近是旅遊淡季,沒想到今天突然會有客人來,所以晚餐比較簡陋。”
另一邊。
溫蒂脫下抹茶色的真絲長裙,換上了睡衣。
鑲嵌在牆壁裡等身鏡子倒映出她的身影,也照出身後房間的布置格局。鏡面正對着柔軟寬闊的床鋪。
她正在用絲帶編頭發,絲帶表面滑溜溜,頭發絲總是會從中偷跑出去,因此過程并不順利。但她并不在意,隻是在睡前将頭發固定好不亂動而已,不需要多麼精緻。
旅館自帶的留聲機裡被打開,唱片在唱針之下轉動,黃色的大喇叭裡傳出悅耳的歌聲。所用的唱片也是旅館自帶的,就放在肉眼可見的地方,有好幾張。
突然,留聲機裡的音樂卡了殼,女高音的歌聲變得斷斷續續,溫蒂停下編發的動作。
歌聲蓦地斷掉了,緊接着,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很雜亂,像是倉庫裡的老鼠,田野裡的蟲叫。
頭發隻編了一半,但溫蒂隻能暫時放棄。她走到留聲機前,小心翼翼地拎起唱針,從唱片上移動開,而後她兩手抓住厚重的唱片,可它好像卡住了,紋絲不動。溫蒂又施加了點力氣,唱片仍在負隅頑抗。
她終于有些惱了,雙手用力向上狠狠一提,隻聽咔地一聲,唱片被硬生生掰了下來。
溫蒂就地檢查了一下唱片,見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她将這場唱片放回原位後,又取了一張新的放進唱片機裡。
寂靜了不到一會兒的房間再次被歌聲填滿。溫蒂随着歌哼着小曲,返回鏡子前繼續編辮子。
“晚餐時間在五點半至七點。”
溫蒂編發的動作一頓。眼前的鏡子裡除了她自己的身影,還多了一個,但并不清晰,像是隔一層紗,模模糊糊的。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後沒有人。溫蒂心下了然,但她并沒有多麼重視所謂的“晚餐時間”。
“進食不是我的每日必需。”她說。
“但是人類的必需。”那個聲音深沉,帶着點鼻音,“我知道你前來這裡的目的。完美的僞裝無法離開對生活中方方面面的觀察,這也是成為一名合格的僞人的必要之路。耐心等待一周後,你便能重新獲得自由。”
溫蒂聽到這種充滿說教意味的話語着實愣了一下,長這麼大,還沒有人用這種長輩的語氣教育過她。當然比起這位僞人所謂的說教,她更好奇“一周便能獲得自由”是什麼意思。她懷疑他似乎搞錯了什麼,又或者……認錯僞人了。
她剛想詢問,鏡子裡的身影突然消失,緊接着敲門聲響起。
溫蒂連忙快速編發,手指在發絲間飛速穿梭,在濃黑的頭發全部被盤到後腦,她将絲帶一圈圈裹了上去,并在盤發下方系了一個蝴蝶結。多餘出來的兩端絲帶墜在下方,掃過後頸時有些癢,她又把兩端塞進盤發裡。
完成後,她快步前去開門。
站在外面過到上的卡爾裡斯。溫蒂手松開門把手,背到身後,“嗨,卡爾裡斯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不是什麼大事。”卡爾裡斯看起來對穿着睡衣的溫蒂不太适應,這讓溫蒂不解,明明以前到自己樓棟排查的時,她也經常穿着睡衣,甚至睡眼蒙眬臉都沒洗。
他說:“晚餐七點鐘結束,我剛才沒有看見你,擔心你是不是忘記了……”
“原來是指這個。”溫蒂綻開笑容,“我有些疲憊,所以食用了點小面包當晚飯,打算早點睡了。”
“從鎮子上到這裡确實不好走,薩拉哇湖附近大多是森離九,我找到這家旅店也廢了一番力氣。”他向後退去,擡起右手,“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歌曲到達搞成,女高音的美聲傳近卡爾裡斯的耳朵裡,他腳步一頓,“冒昧地詢問一下,懷特小姐你在聽歌嗎?”
溫蒂點頭。
“是你自己帶來的收音機?”
“不啊,房間裡又留聲機,還配備了一些唱片。”溫蒂回答。
聽到這話卡爾裡斯皺起眉頭,“唱片?留聲機?我房間裡沒有這種東西。”
溫蒂也感到意外,“沒有嗎?按理來說我們應該是同級别的房間才對。”
“也許是女士有特權吧。”卡爾裡斯看似在說笑,但語氣偏向嚴肅,他問:“你有沒有感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比如頭暈,或者認知方面的一些?”
他靠近一步,“能看清我的眼睛嗎?”
“能。”溫蒂沒有絲毫猶豫,“你的眼睛是墨綠色的,很漂亮,像綠寶石,我很喜歡。”
“你喜歡綠寶石?”
“沒有人不喜歡寶石。”
“看來沒有問題。”卡爾裡斯略微點頭。
溫蒂似乎還是有點不放心,她問:“難道這些唱片和僞人有關?”
“暫時不清。”他說:“但來曆不明的東西,誰也說不準,唱片之後你就不要在聽了,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