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還是多謝你。”尼克苦笑：“我也沒有想到會對上他，不然我怎麼也不可能失敗。”

溫蒂知道他指的是誰，“你知道。”

“當然。我相信，你也知道，對吧。”尼克擡頭看她，卻隻能瞧見清晰的下颚，“與加百列和路西菲爾都對峙過，卻能完好無損活下來的，就隻有他一個。”

“——卡爾裡斯·布萊克。他可有名了。也多虧了這份名氣，使他一躍成為僞人最厭惡的人類之首，也是最想除掉的人類之最。”

溫蒂的眼神暗了暗。

尼克輕笑兩聲：“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全國叫卡爾裡斯·布萊克的人有那麼多，那些僞人又分得清誰和誰呢？”

“我沒有擔心的必要。”溫蒂将他放了下來。

她的動作算不上輕柔，所幸草地柔軟，在被可以說是被暴力的放在地上時，尼克被青草包裹着，感受不到疼痛，鼻息間全是露水和草香味。

溫蒂拍了拍衣服，那上面沾有從尼克頭上而來的泥巴和枯草，“按照約定來說，如果你失敗了，我可以對你做任何事，包括直接将你打包扔到D.D.D面前，一次性解決長達一個月的安迪·威廉僞人案。我也可以不用再生活再生活于D.D.D的監視之下，簡直是一舉兩得。”

尼克說：“我會将你抖出去的，我的朋友。”

“你以為我不會把事情做全面？到時候你的舌頭被拔了，手腳被掰斷，就算有口也難言。”

“你真殘忍。”尼克歎氣，“我好歹是你的同類。”

溫蒂不理會他的“套近乎”：“僞人可沒有人類的團結奉獻意識，不要人類裝久了，真把自己當人類了。”

尼克笑了：“你真的……絲毫不留情。”

卡爾裡斯所引領的D.D.D們依然在不停歇的工作着，探查每一個有可能的地方。溫蒂在視野的死角處靜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拎起尼克離開，找了個安全的地方。

全程尼克安靜如寂，不發出一丁點聲響。

溫蒂有些意外，她在自認為安全的區域站定好：“我以為你會制止我，讓我帶你去找身體。”

“你剛才也聽到了，我的身體被D.D.D嚴加看管，就算是加百列也無可奈何。”尼克說。

“不，你錯了。”溫蒂否定道：“如果是他的話，不會有讓D.D.D威脅到自己的機會，他會在一開始，就将威脅的還不清楚。”

尼克補充：“當然他也會為了樂趣而特意放水，然後在D.D.D滿懷信心時讓他們幻想破壞，全部殘忍殺害。”

“你很了解。”

“畢竟我們從出生起就認識了。”

兩人相視一笑，好像剛才的針鋒相對并不存在，但很快，這副假象就被他們親自撕碎。

溫蒂收起笑容：“我會把你扔到D.D.D那裡，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又或者，遺言？”

尼克：“實際上我在猜想，你不會真的說到做到，如果你已經放棄了我，那麼剛才就不會冒着被發現的危險救下我......”

可惜，溫蒂冷漠的表情驗證了他猜想錯誤。溫蒂并沒有冒着危險，他隻是想在這家夥死前和他聊會兒天而已，畢竟僞人不多見，與自己相同的高級僞人更是稀少。

尼克歎了口氣：“好吧，既然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你的決定，但我還是想報一絲希望，懇求你再幫我一次。”

“讓我幫你殺了人類戴維斯？”溫蒂堅定拒絕：“你知道我的底線，我不會去殺人類。”

“不，戴維斯的死亡必須由我來親自執行。我希望你幫我去偷安迪的屍體，她就躺在D.D.D專門的冷庫裡，好在不是D.D.D親自看守，但想要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帶走安迪并不容易。這件事情Demon做不到。”

“這也是你所謂的計劃中的一部分？”

尼克搖頭，可他隻有一個頭，所以看上去像是在左右搖晃：“這是我的懇求，也可以稱之為……夙願。”

溫蒂沉默片刻：“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你當然會幫我。”尼克說：“因為我們是同類。不僅僅指生物方面的同類的，而是這裡——心髒，内在。我們都是披着僞人皮的人類，在這個世界上苦苦掙紮，不像加百列那樣憤世嫉俗，也不同于追随他的僞人一樣有着自認為崇高的目标。我們被創造于世，卻沒有被賦予職責。每天都活在懵懂之中，無法死亡也無法消散，是遊蕩在天堂與魔鬼交界處的堕天使，是被耶稣所祝福的魔鬼。”

“在遇到安迪之前，我一直都是這樣。”

尼克：“你也是。”

溫蒂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不！我不是！”

“你是。”尼克直視着溫蒂的眼睛，“那個放走了你的D.D.D，你再次見到他的時候，難道沒有感覺到血液在沸騰？哪怕知道他是一個D.D.D，堅定地視僞人為人類的仇敵，全心全意為了人類而奉獻，你卻無法搬離密西西，繼續以往的流浪生涯。他甚至對你連感情都沒有，懷特小姐。你就像一隻飛蛾，飛蛾撲火，死亡也在所不惜。我親愛的懷特小姐，你是比我更加悲哀的存在。”

溫蒂瞳孔猛縮，呼吸急促，胸前一起一伏。她用帶有恨意的眼神盯着尼克，胸腔内的滔天怒火令她幾乎要将眼前人食肉寝皮。

但她很快意識到這樣的舉動并不能換來什麼滿意的結果，反而會讓尼克意識到自己的失控而沾沾自喜。她不願意停留，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