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清楚紙面，留下一個墨點，他有很快提起筆。簽字筆懸在空中，筆尾距離唇角很近，他思索了片刻才下筆。

這裡很安靜，隻能聽到筆摩擦着紙面的寫字沙沙聲。他弓着背，一手按着紙張的邊角防止跑動，眼神專注，下筆緩慢，字迹清晰。

寫下最後一筆，他呼出一口氣，合上筆帽，調轉紙張的方向推給等待已久的魯爾。

“好了。”他說。

魯爾笑得面若桃花開，他連忙接過，“謝謝，辛苦了。”

他拿起紙抖了抖，略掃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魯爾卻蓦然僵住了。

他單手拎着紙，另一隻手指着它，不可思議道：“這是什麼？”

見戴維斯沒有說話，他開始懷疑起自己，連忙再次細細看了一遍。可這次他堅定了自己想法，魯爾将紙拍在桌子上，茫然無措地看了一眼後面有卡爾裡斯和斯芬威爾在的單向玻璃，又回看戴維斯。

“這是什麼？”

他的雙手舉國頭頂又放下，“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一坨狗屎！”

忽然的，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飛奔到門邊想要開門。沒想到門是鎖着的，用力擰了好幾下把手也沒打開，他奔跑到單向鏡前，拳頭用力砸着玻璃，崩潰地大吼着：“開門！快開門！快——！”

斯芬威爾被這陣仗弄的一頭霧水，他問：“怎麼了？冷靜點。”

“冷靜？！我怎麼冷靜？！”魯爾帶着哭腔大吼：“是僞人！”

“——媽的！他是僞人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被神情癫狂的魯爾帶動着驚慌失措起來。面對預料之外地狀況，斯芬威爾也愣在原地，他想說開門，但又看到坐在原位發呆的戴維斯硬生生地講這話咽回了肚子裡。

卡爾裡斯倒是不受影響，仍然鎮定自若，他道：“開門，讓他出來。”

聽聞，負責此事的專員連忙應聲，他掏出腰間的槍支，一手擰開鎖。

剛聽到鎖被打開的聲音，魯爾就猛地推開門跑了出來，鐵門差點撞到專員的鼻子。

魯爾踏出探視間，反手砰的一聲關上門，背部貼在結實的門上，雙腿打着顫。他驚魂未定，嘴巴大張着，呼哧呼哧地吸氣吐氣。

斯芬威爾眉頭緊皺，“什麼僞人？你突然大喊大叫的，想幹什麼？”

魯爾舉起手中捏着的紙，“他如果真的是尼克，就不會寫出這麼狗屁不通的東西來！”

斯芬威爾扯過紙張，因為魯爾捏地格外緊，抽出時費了一番力氣。斯芬威爾想看看到底是什麼讓魯爾一眼便覺得戴維斯不對勁，但他看了半響也沒看明白，上面全是專業名詞，他一頭霧水，隻得輕咳一聲還給了魯爾。

“仔細說說，怎麼回事？”他叉腰道。

魯爾招了招手，一旁的專員推了一把椅子給他，魯爾坐下後深吸了一口氣。等冷靜一些後，他扭頭看了一眼仍然坐在探視間的戴維斯，又很快避之不及般的扭開腦袋。

“其實我在剛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尼克給人的感覺更......”他皺了皺鼻子，“更孤僻一些，但他卻有些畏畏縮縮的。”

“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卡爾裡斯問。

魯爾經理：“我以為他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導緻狀态不好。”

卡爾裡斯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

“我拜托他幫忙解決目前軟件運行時遇到的問題，這個問題我之前也說了，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當然對尼克來說很簡單，畢竟他是一個計算機天才。”魯爾說：“這個BUG其實在軟件制造出來的時候就有了，但客戶催得緊，尼克隻好一邊研究解決方法，一邊試運行。對于軟件時不時因為這個BUG而出現的各種情況，尼克也總是能找到解決方案，他告訴我其實它們都是有規律的，隻要按照規律提前預判就......”

“停停停——”斯芬威爾不擅長這些，聽得頭疼，“講重點。”

“好的。”

魯爾點頭，“如果他真的是尼克的話，不可能不知道如何處理......也不會寫出這種狗屁不通的東西來，他根本不懂電腦。”

“那他也有可能是生你的氣，故意這樣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魯爾閉着眼睛，手自信地在臉前邊揮着，“尼克是一個責任心極強的好孩子，我發誓他不僅不會這麼做，更不會提離職。”

探視間外寂靜萬分，斯芬威爾挑了挑眉毛，偏頭看卡爾裡斯。

卡爾裡斯雙手環胸，他沉思片刻，向專員小姐道：“盧卡斯，你去問問鑒定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她看了眼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可能要到明天......”

她又意識到當前的狀況，立刻站直身子，“我去催催。”

說完，她轉身朝門口走去，剛将門打開一條縫，就有一人從外面推門而入，她被撞地一個趔趄。

“抱歉。”他連忙合上門，見盧卡斯單手捂着腦袋，無聲地擺手表示自己沒事，他才轉身快步走到卡爾裡斯面前。他将手中抱着地文件夾遞給卡爾裡斯，“隊長，報告出來了。”

卡爾裡斯向他點了點頭，翻開文件夾。

也許是一路跑來的，他微微喘着氣，“這個尼克·戴維斯是人類，百分之百的人類！”

“不可能！”

魯爾經理聽見這話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聲音尖銳到幾乎掀翻天花闆，“他怎麼可能是人類？！我自己的員工，我難道認不出來嗎？！這家夥根本就不是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