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是潛在的活火山,雖然現在歸于沉寂,但附近地熱極其豐富,不少火山時期的地質縫隙和熔岩口都保持着極高的溫度。
這盤龍石封後面,很有可能就壓着一條冒着熱氣的地縫,所以才會冒出硫磺的味道。
對于衆人來說,這無疑是條好消息。
隻是這盤龍封石少說也有十幾噸重,衆人沒有任何開山設備,要把它翻過去,難度不小。
靠人搬肯定是行不通的,好在吳邪及時發現了端倪。
他從行李中翻出一把石工錘,走到封石的另一邊,仔細檢查了一番下面幾塊比較大的石頭,然後對準了其中一塊,用力一敲。
隻見那石頭馬上裂開一條縫,緊接着帶起一連串摩擦聲,封石也因為支撐力的突然變化,順着石坡開始滑動。
可惜這塊石頭實在太重,才滑了一點點就停了下來,但也足以讓衆人看見封石後面,露出的一條岩縫。
縫隙有腦袋寬,人勉強能過,一陣陣硫磺的味道正是從裡面傳來。
距離最近的胖子調亮手電,伸手進去看了看才道,“裡面很暖和,不過角度太難受了,照不到什麼,而且,裡面的石壁上好像有字。”
可惜胖子看不懂,他試圖貓腰鑽進去,但他太胖,硬是把外面的大衣脫了才勉強鑽了進去。
在陳皮阿四的安排下,葉成、郎風和潘子留在外面,有什麼事好照應,其餘人依次跟在胖子後面鑽進縫隙裡。
内部是一個陡峭的向下的走向,黑乎乎一片,看不出有多深。
底下全是棱角分明的大塊石頭,非常難以行走,硫磺味很是濃郁,起碼有30℃,就連石頭都是燙的。
幾人手腳并用往前走了幾步,胖子用手電照向一邊,“你們看,這些是什麼字?”
手電光下,衆人發現那些字刻在一塊橫在底部的亂石上,有點像中文,又有點像韓文,很亂。
“這是女真字。”華和尚率先開口。
“寫的什麼?”胖子問。
但他搖了搖頭,“等等,我沒那麼厲害,要看看才知道,我先把它們描下來。”
等華和尚把字抄錄完,由胖子打頭,衆人排成一隊,繼續向洞的更深處走去。
用走可能不太貼切,整條縫隙幾乎是30度向下,又沒有台階,幾乎全靠爬着下去,裡面時寬時窄,時高時低,有些地方甚至要坐着才能通過。
好在足夠暖和,不然祝音希大概會堅持不不去,爬着爬着,胖子又懷疑這條裂縫被封石壓住或許不是偶然。
不過陳皮阿四也僅僅是猜測這條縫可能是開山建陵,采石時發現的,至于為什麼要要用封石壓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下了不到100米,硫磺的味道越來越濃郁,岩石的顔色也越來越黑,甚至開始呈現琉璃的光彩了,那是雲母高溫融化過的痕迹。
很快,隊伍停了,原來是前方的裂縫陡然收縮,亂石重疊,隻剩一個極小的縫隙能下去。
裡面的空隙很有限,需要匍匐着才能通過,以陳皮阿四的體力是過不去的了,便留下華和尚陪他,其餘人先進去看看。
衆人脫下厚重的外套,這次由張起靈打頭,吳邪和祝音希在中間,胖子最後,四人前後下去,一點點擠進那條縫裡。
這條縫隙出人意料的長,裡面的石頭尖子很鋒利,就算全祝音希再小心,衣服也勾破了好幾處,加上溫度越來越高,她已感覺有些呼吸困難了。
前後兩人顯然也是同樣的感覺,胖子率先開口,“不成,這裡的空氣質量可能有問題,咱們探也沒探就進來,太莽撞了。”
在前頭的吳邪沉思了一下才道,“咱們再往前幾步,如果還沒底再退出去。”
就在這時,打頭的張起靈忽然發出了短促的一聲,“嗯?”
沒兩秒,吳邪便往後退了一步,好在祝音希和他隔了一段距離才沒有被踢到,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小腿。
“别怕,吳邪,沒事的。”
然後,就聽張起靈招呼了一聲,開始加快速度向前爬去。
又前進了大概10分鐘,縫隙終于迎來了出口。
這裡是整條山體裂縫較為寬敞的地方,有四五個金杯小面包的寬度,長大概有一個半的籃球場,底部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
裂縫的山壁上有着大幅彩色壁畫,但是保存情況很差,壁畫顔色黯淡,上面的圖案勉強可以分辨出是類似于天女飛天的情形。
碎石之間有幾處小的溫泉眼,都很淺,但熱氣蒸騰,沒有發現其他人活動過的痕迹。
幾人交換了一下意見,認為可以在這裡躲避暴風雪。
測試完這裡的空氣沒太大問題後,張起靈便爬回了狹小的的縫隙去通知外面的人。
而祝音希則站在通往更深處的通道口,裡面漆黑一片,用手電向裡照也看不到頂,她知道可以從這裡進入雲頂天宮内部,但是距離很遠,到底該怎麼若無其事地忽悠他們進去呢...
趁着這個時間,吳邪立刻湊到祝音希身邊低聲問,“音希,剛剛在裡面你叫我别怕,是不是知道什麼?”
其實祝音希沒打算瞞他,但她還是故意賣了賣關子,“吳邪,你都還沒說發生了什麼,我該怎麼解釋呢?”
這時,胖子看了過來,“你倆說什麼悄悄話呢?還不能給你胖爺我聽了?”
被這一攪,吳邪更加确信了眼前的姑娘肯定知道内情,他心癢癢的,随口罵了句,“死胖子,瞎湊什麼熱鬧!”
跟着又忙拉過她的胳膊來回捏了捏,“欸欸,好音希,我告訴你我告訴你。剛才,我看到小哥好像消失了幾秒,就在我眼前突然不見了,我保證不是幻覺,他真的...消失了!”
在他無比殷切的注視下,祝音希向他勾了勾手指,待他靠近才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出幾個字,“機關、五鬼搬運術,或是...”
最後一種可能沒有被祝音希說出來,總不能直接說:對,鬼玺就在張起靈身上,所以他說不定是用了鬼玺吧?
前兩種已經夠吳邪琢磨的了,他自動過濾了被隐藏的第三種可能,将自己剛剛在縫隙裡特意留意的情況講了一遍,第一個就否了是機關,那麼就隻剩第二個。
沒一會兒,祝音希就被纏怕了,她看着正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青年,頓感無奈。
“吳邪,這些也隻是猜測,我保證隻要知道了内情第一個告訴你好不好?”
說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她的手剛要拿開,縫隙方向便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希希。”
從剛剛起就被冷落的胖子立馬幸災樂禍地補刀,“小哥,你再晚回來一會兒,妹子可就得被别人拐走咯~”
然後,張起靈就像一陣風似的快步來到了兩人面前,他沉默地瞥了吳邪一眼,随後抓緊祝音希的手,牽着她去到一旁坐下。
雖然張起靈全程一句話都沒說,但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宣示主權。
這下,吳邪可不想自讨沒趣,他摸了摸鼻子瞪了偷笑的胖子一眼,轉頭去查看順子的狀況了。
彼時被分到食物的祝音希正邊吃邊解釋,“吳邪說你剛才在縫隙裡消失了幾秒,所以才來問我知不知情的。”
隻見身邊男人拿罐頭的手一頓,他張了張唇,似是在猶豫。
就在這時,壁畫那邊突然響起了胖子的喊叫。
“...你自己過來看,這壁畫有兩層!”
衆人立刻圍過去,原本的飛天壁畫被剝了一大片,出現在後面的是用五彩顔料畫的半輛馬車,馬車主人是個肥胖的男人,他的服飾不像漢人的。
這是叙事的壁畫,陳皮阿四又看了眼周圍的環境,當機立斷道,“這...和天宮有關系,把整面牆都清掉,看看壁畫裡講的什麼。”
其他人都上去動手剝壁畫,祝音希被張起靈按在了原地沒有參與,她便拿出手機默默拍了幾張照片,随後開始錄起了視頻。
她的舉動引來了陳皮阿四的注意,但他到底沒說什麼,算默許了。
不一會兒,他們的手工作業便完成了,一幅色彩絢麗、氣勢磅礴的畫卷展示在衆人面前。
壁畫的顔色鮮豔異常,在不定光源下閃出了琉璃的光彩,能保存的這麼好真是不可思議。
而壁畫的内容分為了兩個部分,華和尚看得雙眼放光,他激動地自言自語道,“這應該是東夏萬奴皇帝,和蒙古人之間的戰争場景。你們看這個人,應該就是萬奴王本人,這很有可能是傳說中東夏滅國的那場戰争。”
其他人顯然對東夏的曆史了解不多,就看着華和尚驚歎地一會兒指着壁畫這邊,一會兒指着那邊進行解釋。
看了會兒,胖子跳出來問道,“為什麼東夏的軍隊,那些人的臉都像娘們?”
結果下一秒就被華和尚否定了,“不是,這是東夏壁畫的一個特征,你看所有人,都是非常清秀的,我在典故上也查到過一些奇怪的現象,似乎所有和東夏國打交道的人,都說在東夏國見不到老人,所有人都很年輕,朝鮮人說,東夏人就連死的時候,也保持着年輕的容貌。”
不過這點并未引起什麼疑問,華和尚便指了指壁畫的第二部分繼續道,“這一塊記載着戰鬥的情形,你們看,東夏人以一敵三,還是陸續給蒙古人射死,這場戰争最後變成了屠殺。”
壁畫上用了大量紅色表示戰争的殘酷,第三部分卻被壓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面,無法移開,估計是這裡内容的延續。
很快,吳邪便察覺到了不對,“東夏這個國家,不是老早就被蒙古人滅了?資料說他們隻存在了70多年,一直在打仗。如果雲頂天宮是他們造的,在當時的情況下,那麼小一個國家,又有什麼能力建造這麼大規模的陵墓?”
這一刻,割裂感在祝音希心中愈演愈烈,她的一切認知都來源于上輩子的現實世界,現在卻要被推翻掉,而且她還不能站出來反駁。
因此,在聽到華和尚說那些東夏資料大部分都是推斷,實際很難說實際有多少真實的這一刻,那種在虛實之間反複橫跳的感覺讓祝音希再次生出了逆反的心理。
要讓她把虛拟當做真實來看待,她的潛意識是抗拒的。
眼看華和尚取出蛇眉銅魚後,這種抗拒更加深了她說出真相的沖動,但在看向張起靈的時,她又冷靜了。
有可能,她永遠都沒機會可以傾訴給誰聽,就算是張起靈,或許也會認為她是怪物也說不定呢。
想到這,祝音希突然覺得自己還挺可悲的。
蛇眉銅魚是陳皮阿四“機緣巧合”下得到的,有一段絕密的信息藏在銅魚身上。
用燈照亮,魚鱗片反射出金色的光,在壁畫中射出許多細細的光斑,轉動魚身,漸漸變成了幾個文字樣式的斑點。
根據華和尚解推斷,東夏這個政權一直存在,隻不過最後退回了大山的深處,幾百年裡也不知道依靠什麼存活了下來。
直到明朝建立前,還有采參人在這裡看到過穿奇怪服的人活動,很有可能是東夏殘存的居民。
銅魚上記載的内容證實了他的想法,東夏和蒙古決戰後退到了吉林和朝鮮邊界,隐秘地存在了幾百年,總共有過14個皇帝,蒙古和高麗不止一次想把這個小國滅了,卻都因為未知的理由失敗了。
說到這裡,華和尚頓了頓,突然神秘兮兮地看向衆人。
“你們知道這幾個女真字的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祝音希很配合地回答。
而華和尚則瞥了她一眼,随後一字一句道,“上面說,曆代的萬奴王,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