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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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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隻是為了你頸間的鍊子。”

在對方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她輕聲問:“朝珠……”

“我的朝珠是在你那兒嗎?”

*

七年前胡虜全軍來犯,大弘西北城防搖搖欲墜,連月戰事之下,最先告急的便是軍饷。

彼時聖上應機立斷,掏空國庫購糧西送,京城的世家豪族們也毫不惜力,各自籌了民糧往西北前線送去。

那一年黎梨剛滿十歲,看着大人們終日面色沉重,她也隐約明白了些戰争的意味。

大概是令人焦慮、惶恐、不安的。

當時錦嘉長公主尚在,公主府自然也籌了糧,眼瞧着父兄奔走,年幼的黎梨也想幫一些忙。

但她人小力輕,沒有人會真正需要她,于是想了又想,她裁下了自己的朝服冠珠。

郡主朝服,曾在宗繼龍脈之下受天家頒禮,自有宗室尊榮氣度,頂冠的朝珠不僅僅象征着皇親身份,更蘊含着王朝祖上對子孫後裔的祝福。

她想将這份祝福送給西北邊關。

這大概是十歲的黎梨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她親自絞了彩絲金線,搓了細繩,串起朝珠,然後把它塞進一袋裝滿幹餅的民糧裡,萬盼着它會跨過遙遙河山,去到西北将士們的手上。

至于因為私自裁剪朝服冠珠,此舉太過不敬出格,她又如何領了好一頓罰,那就是後話了……

“那日在亭子外,我看到你頸間似乎挂着幾枚圓珠。”

黎梨耐心道:“我幼時嬌縱挑剔,聖上為我選的朝珠材質十分特殊,夜間浮光細閃,你頸間珠串的光澤,實在有些相似……”

若沒記錯的話,這位探花郎故籍在蒼梧,正是西北邊關的五城之一,說不定那朝珠裝在幹餅袋子裡,兜兜轉轉去到他的手上……

“那珠串,竟然出自郡主之手!”

沈弈聽着,大驚之下騰地立起,險些“哐”地撞上車廂頂。

黎梨連忙将他拉到自己身邊,高興道:“真在你這兒?”

“不不不,當然不是。”沈弈神色激動,卻連連擺手。

眼見着黎梨不解,他稍一猶豫還是背過身松了領子,将頸上的珠串解下,遞給她細看。

黎梨認真端詳着,聽他說起由來。

當年那場戍邊戰役拉鋸極久,在最緊要的關頭,京城援贈的軍資到了。

久戰消耗極大,大批量的軍饷援助無異于一塊鎮山之石,結結實實地填滿了将士們的心窩,一時之間大弘軍隊士氣大振,屢戰屢勝,接連奪回失城。

最後一座城池便是蒼梧,鏖戰七日後,一支先鋒小隊趁夜從側邊破了胡虜的死守,為大弘軍隊打開了蒼梧的城門。

有位小将士挺身伫立在城牆之上,一身銀盔沾沙帶血,看不清模樣,但手上繞着一串金線玄珠,連發箭矢射穿八十人頭。

他挽弓的手極穩,珠串懸挂腕間幾乎一動不動,隻在瞄準新的目标時移弓松弦,但凡看見那串珠子浮光偏轉,便是一道胡虜的催命符咒,隻消箭落,定然命隕。

胡虜敗得徹底,大弘當夜就奪回了蒼梧。

那場戰役之後,許多故事都被将士百姓們津津樂道,那位沒金飲羽的小将士與他手上的珠串更是引人好奇猜想。

後來雲将歸京,黎将來任,這些故事傳言也未曾停過,甚至在邊關城池中愈發風靡。

黎将聽聞這些往事,笑着稱贊道,将士英勇,都是王朝的榮耀。

于是百姓中有擅手工者,開始做一些相似的珠串兜賣,邊關苦了太久,都喜歡這樣勝戰輝煌的好彩頭。

“七年了,在邊城之中,這樣的珠串仍十分受歡迎。”

沈弈感歎道:“我也聽說過許多不同版本的故事傳說,實在沒想到,那珠串竟然是出自郡主的大逆不道,連朝珠都敢私裁下來,咳咳……”

他自覺失言,幸而黎梨一心看着手裡的珠串,沒作怪罪。

沈弈笑道:“我這串,自然隻是街坊百姓的仿制品罷了。”

不必他說,黎梨也瞧得出來,遠看雖然相似,但拿到手裡便知不同,且不說絲繩并非她絞的金線,而是杏色彩繩,那幾顆珠子也不是她的朝珠,而是塗着粼粉的普通圓石罷了。

可握在手裡照樣沉甸甸的。

黎梨從未想過,當年她堪稱幼稚、屢屢被長輩們拿來當作童趣笑談的舉止,竟然在黃沙邊關引起如此大的反響。

想想那場烽火連天的戍邊戰事,苦苦鏖戰的将士百姓,百感交集之下,鼻子就有些酸了。

“……你可知那名小将士是誰?”

沈弈搖頭:“戰場之上,更多的是無名英雄。”

兩人坐在一處,沉默良久,久到沈弈以為她要睡着了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蚊蠅般的細聲。

“那你在邊關,可有見過我哥哥……”

他有些吃驚,擡頭看去發現小郡主匆忙偏過了頭,一晃而過的還有微紅的眼眶。

他這才想起,眼前這位朝和郡主,是黎将軍的親妹妹。

黎将戍邊許久,兄妹二人應該七年未見了。

“黎将軍一切安好,”沈弈慌忙安慰道,“邊關久戰,百廢待興,他去那以後,不僅練兵安定邊防,還會幫着百姓興農立業,十分受人愛戴。”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黎梨就好像看到了夙興夜寐的兄長,頓時止不住地抹眼淚。

沈弈頭都大了,又胡亂說了通:“對了,郡主你還不知道呢,其實黎将軍也買了這個珠串!他說隻要戴着它,次次拉弓都百步穿楊!”

“胡說八道,”黎梨破涕為笑,“我哥哥箭術極佳,戴不戴它都能百步穿楊。”

“啊對,黎将軍一定是在謙虛說笑!”

沈弈見她展顔,松了一口氣,語氣也輕快了起來:“也不怕郡主笑話,我長在邊城,看多了男兒熱血,自幼就十分欽佩黎将軍,甚至一度想要學他從軍,隻可惜沒那樣的武學天賦。”

“但我工筆還有兩分功夫,于是畫過許多邊關景緻、武将傳說,也曾把黎将軍的許多事例畫成畫冊保存……”

他看着眼前鴉睫挂淚的少女,笑着說道:“郡主若是感興趣,往後得了空可以來我書齋,我給你挑幾本看看。”

“當真?”黎梨自是歡喜。

“當真!”

談到此,不免又多說了些與黎将相關的事,馬車中尴尬的氛圍漸漸掃空,二人聊得愈發起勁時,聽見紫瑤提示了句:“學府快到了。”

黎梨掀起一角窗簾,果然依稀看得到學府的樓舍影子,她暗歎着好日子到頭了,随後便聽到一道馬蹄疾響從後傳來。

紫瑤勸道:“這段路颠簸,郡主别看了,快些坐好。”

黎梨不聽:“我何曾在這段路出過差錯?”

她偏要往外看看是哪位同窗來了,馬車适時劇烈晃了幾晃。

黎梨果然坐得穩如泰山,但她身邊的沈弈頭次走這條路,被颠得連跳幾下,險些栽她身上去,忙擡手撐着車窗才穩住。

那道绛紅身影就在此時經過車窗外。

雲谏一聲“黎梨”還在口中,尚未來得及喚出,便看到臨窗少女嬌紅的眉眼與鼻尖。

他臉上的笑容斂下,目光一移,就看到了她身邊的沈弈。

那少年近乎是貼着她坐,領子敞亂,一手撐在車窗上将她半個人都環了起來。

雲谏握缰的手瞬即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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