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才剛開學一個月,白若松就忙得腳不沾地。
除了古生物的課一節不落下之外,還得往實驗室跑,和維克托.利特爾一起研究草莓苗。
明明是很健康的草莓苗,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特别茁壯,在結出綠色的圓形果實之後便開始蔫吧,沒幾天葉子就枯黃打卷,把維克托.利特爾急得團團轉,廢寝忘食也就算了,連孩子也忘了去接,老師打電話過來才想起,把東西扔給白若松就匆匆離去。
白若松不得不承擔起善後工作,把樣品放冰箱,設定好跑數據的時間,最後把要洗的試管全部丢給智能機器人,才得以離開實驗室。
維克托.利特爾的實驗室是首都軍校撥給他一個人使用的,也沒有門禁,白若松拖着沉重的步子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亮了。
據說古地球的時候,天亮的時間會根據經緯度的不同而有所變化,但是當初設計天幕的設計師嫌這個功能贅餘,就沒有加上,所以首都星群所有的天幕都是從五點開始慢慢放亮,到七點徹底大亮。
白若松擡頭看了一眼天幕的亮度,甚至都不用看光腦,就能推斷出大體的時間。
首都軍校頭一節課在九點,還能再睡兩小時。
白若松感覺自己眼睛都睜不開了,迷迷糊糊還在想着今天怕是沒空去見雲瓊了。
自那天之後,她厚着臉皮隔三差五,要不就去宿舍,要不就去訓練場,還帶些自己的小禮物。
言長柏到底心疼女兒,臨走前行李箱裡給準備了許多如今白謹實驗室裡栽培出來的東西。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首都實驗室精密儀器之下都很艱難養活的東西,在白謹位于邊境星上頭的簡陋實驗室裡頭長得欣欣向榮。
這些不起眼的,可能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具體名稱的各色漿果其實不該直接這樣拿出來,容易引起騷動。
首都實驗室每年培育的苗隻能成活百分之一,結出的果實用作留種之後,剩下的就會被星帝作為獎勵賜給各個貴族,機緣巧合流通在黑市上的每次都能拍出天價。
白若松每次送的時候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生怕那群精力旺盛,老是喜歡圍着教官轉悠的新生發現她送了什麼。
奇怪的是,半個月以來,不僅沒有新生在她面前起哄,就連她去宿舍瞧見的其他教官,也都沒有多問一句。
他們不是對白若松不感興趣,白若松可以發覺他們那些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好奇到已經近乎灼熱的目光。
有一次有個胳膊肌肉比她臉都大的男性Alpha湊上來嘀嘀咕咕問她是不是在追求他們的教官,第二天就轉了性子,路上偶遇瞧見她扭頭就走,蹿得比兔子還快。
白若松見雲瓊的時候問起這事,雲瓊隻是神色淡淡解釋道:“他忙着去訓練場,不用管他。”
雲瓊大多數時候神情都很淡,白若松有一次放課得早,來到訓練場的時候看見他正在和新生們過招。
有幾個新生瞧着比雲瓊塊頭都大,行動卻又很迅疾,撲上去的時候白若松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起來。
雲瓊腰背收緊,身形一側,一個旋身,就把人踹倒在地,甚至連背在身後的雙臂也沒動過一下。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他掀起眼皮子來,目光準确地穿過人群望向了一旁的白若松。
天幕投下的恒星光芒中,白若松發現他的虹膜呈現一種淺淡的琥珀色,瞳孔微微縮緊,像一隻高冷而又警惕的大貓。
他吩咐放課,又指揮了幾個學生留下來整理訓練場,這才不疾不徐地走向白若松。
不管是剛剛和學生演練,還是吩咐放課後面對留下的學生的抱怨,亦或是站在觊觎自己的追求者的面前,他都這樣從容和處變不驚。
他是怎麼想的呢?
白若松忍不住揣度,這個人這層平靜的皮囊底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她控制住他,掌控住他,撕開他表面的僞裝,他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淡然?
隻有在這種時候,白若松才會發覺,自己其實也是一個Alpha,骨子裡有着所有Alpha都會擁有的征服欲。
白若松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腳步沉重地往自己的宿舍走,冷不丁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這個時間,首都軍校的路上理應隻有負責警戒和衛生的懸浮機器人還在竄來竄去,居然出現了除了白若松這個冤大頭以外的腳步聲。
她擡起千鈞重的頭來,看見迎面而來的身影有些黑黝黝的,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那人其實是穿了一身西裝。
古地球流傳下來的服飾為貴族們所推崇,現代的科技布又是什麼面料的質感都可以輕易模仿,導緻貴族們開的聚會上經常會出現一種群魔亂舞的混亂現象。
從西裝筆挺到襦裙飄飄,還有人往身上挂了幾塊破布,兩隻手臂挂滿了金色的钏子模仿什麼古埃及人。
白若松自從分化之後,就再也沒有參加過這種古怪聚會了,但還是不影響她對此印象深刻。
二人近了,白若松才在微弱的天光下,看清了那人熟悉的臉。
是雲瓊。
他大部分的頭發都被捋到頭頂,隻耷拉下幾縷碎發在露出的寬闊額頭上,高高的眉骨壓着一雙淺淡的琥珀色眼睛,多了幾分銳利的攻擊性。
他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垂下眼睑,遮掩住了這點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