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翠殿位于大明宮的西北角,十分荒涼,還廢棄了許久,簡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把親衛和太女夫都帶進來吧,這地方很合适臨時藏身。”說完,她一回頭,發現欽元冬還站在殿門口,沒有半點要進來的意思,疑惑了一句,“欽将軍?”
欽元冬沒說話,白若松走近幾步,借着微弱的一點天光,瞧見了她慘白的面色。
“你……”白若松似乎明白了什麼,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不會是怕鬼吧?”
她還以為像欽元冬這種,在戰場上靠敵人的鮮血堆積起來戰功的将軍,一身煞氣,是不可能怕什麼鬼神的呢。
欽元冬嘴唇一顫:“我隻是謹慎。”
白若松想笑,但是又怕欽元冬惱羞成怒。
好不容易二人的關系緩和一些,欽元冬也願意聽她下令,她可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把關系搞僵,隻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她道。
欽元冬一聽白若松和她一起,果然就邁開了步子,二人蹑手蹑腳回到密道入口,先把太女夫和小嫡女帶了出來,緊接着是魚貫而出的親衛們。
拾翠殿本來就偏僻,又有這樣的恐怖傳說,隻要不發出什麼特别的聲音,夜巡的禁衛就不會來這邊。
親衛們武功在身,走路都很輕緩,好幾十人悄無聲息地進了拾翠殿。
人一多,欽元冬就看起來放松多了,她挨着白若松問:“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欽元冬完整地聽到了白若松和太女夫的對話,都做好了要從這裡殺出去,跟着白若松謀反的準備,結果白若松隻輕飄飄看了她一眼,道:“等。”
欽元冬:“等什麼?”
白若松:“等某個傻子把局勢攪亂。”
太女夫瞧了一眼外頭黑漆漆的天空,道:“如今瞧着已經是子正了。”
最多一個時辰,就要雞鳴了,到時候天一亮,就更不好行動了。
白若松寬慰他:“别慌,有人比我更急。”
太女夫便不說話了,抱着小嫡女尋了個地方,也不管髒不髒就直接坐了下來。
折騰了一晚上,又沒睡覺,他的确十分倦怠了。
欽元冬和親衛們坐在一起,從懷裡取了刀紙出來,細細地擦着自己的愛刀。
白若松有些嫌棄滿是灰塵的地面,站在一旁倚着柱子借力,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
雖然她為了穩住大局,安撫了太女夫和欽元冬,但其實她這樣等着,也還是有些焦慮的。
她想起黃銳被打暈之前,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還有最後垂下頭的時候,諷刺意味濃厚的那句“蠢貨”。
她還是漏了什麼嗎?
“小主母。”和白若松離得近的親衛開口,是那個之前在密道裡頭領路的,偵察營出身的親衛。
明明也一夜沒有休息,她卻毫無倦意,睜着一雙锃亮的眼睛,瞧着有些遲疑。
“怎麼了?”白若松主動遞了一個台階。
“我隻是在想,我們出來的時候,密道并沒有到底。”她是盤腿坐在地上的,因此隻能擡頭看着白若松,“你說,那密道後頭還有什麼?”
對,那密道沒有到底。
白若松立即看向不遠處的太女夫,太女夫本來懷裡抱着小嫡女正閉眼假寐,聞言睜開眼睛,搖了搖頭,道:“硯娘并沒有告訴過我後頭是什麼,隻說過一句,讓我若是想借着密道逃命,最多隻能走到這個出口,千萬不要往下走。”
太女的警告,經過拾翠殿的密道,白若松覺得自己好像猜到那後頭是什麼了。
“我去探一探。”白若松站直了身體。
“我也去。”欽元冬立刻出聲,剛想跟着起身,白若松便拒絕了她的提議。
“你留在這裡主持大局。”白若松看向那個偵察營出身的親衛,“你叫什麼?”
親衛眨了眨眼睛:“方堯俞。”
“你輕身功夫很好嗎?”
方堯俞很年輕,瞧着有些羞赧,撓了撓後腦勺:“還,還行吧,隻是比不上李校尉。”
她說的李校尉是李逸,李逸曾經是偵察營的頭。
她說她“隻”比不上李逸,也就是說除了李逸之外,她的輕身功夫是最好的。
白若松看向欽元冬,欽元冬微微颔首,表示方堯俞沒有誇大其詞。
“你跟我一塊去。”白若松道。
方堯俞眼睛一亮,飛快站起了身,剛想應答,想起自己不該發出太大的動靜,一縮脖子,小聲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