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白若松眨了眨眼,“從前在霖春樓,與徐彣一道喝酒的時候,談起徐彣的官職月俸,你不假思索就能答出來,比徐彣本人還要熟稔。”
佘武:“說明我對銀錢十分敏銳,有做商賈的天賦!”
白若松無奈地看着她:“難道不是你一直在偷偷關注官場的事情,才能如此熟稔麼?”
“嗨,就這個事情吧……”佘武舔了舔有些幹涸的下唇,“我從前确實留意過,要當多大的官,俸祿才能夠養活我和我父親,最後研究了一通後發現,這些都不如乖乖當我娘的不孝女來得富裕。而且……”
她頓了頓:“而且佘府勢大,比起有才華的庶女,一個拖後腿的纨绔更能令聖人心安。”
到底是在官場中長大的,即便從未考過官,佘武還是對這一切都有一個通俗的概念。
“如今你可以考慮了。”白若松道,“你已經不是佘府的庶女了,不是麼?”
佘武的确有一瞬間心動了,但是很快,現實就如同一杆長鞭,狠狠給了她一鞭子。
“我自小讀書就懈怠,在從前那幫子近乎文盲的纨绔當中,還能顯擺兩下,到了會試,還不是刀俎上的魚肉。”她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佘文本來就看我不順眼,到時候指不定怎麼嘲笑我!”
白若松不忍心打擊佘武,但還是提醒道:“放心吧,你現在進不去會試的,你得先考童生。”
科舉分為四步,童試、鄉試、會試,最後才是由聖人親自考核的殿試。
佘武瞪大了眼睛:“童試都是一群小屁孩,我都,我都二十六了!夾在裡頭像什麼樣子!”
白若松被佘武逗笑了。
她明知佘武是故意做出這副姿态來逗自己,但還是跟着笑了起來,佘武見狀也收了誇張的表情,含笑看着白若松。
這邊動靜太大,殷照都忍不住往這邊看了一眼。
許久未見的隔閡,就這樣在幾句話之間消弭于無形。
那場在佘府祠堂裡頭的決裂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二人迎着午後的融融暖日,又相互說了幾句近況。
白若松這才知曉了原來佘武和她父親在玉京偏僻處租賃了一間一進的小院子,二人生活,但佘榮卻一直登門拜訪懇求挽回,佘武的父親不厭其煩,最終退了小院子與佘武二人搬出了玉京,就住在大興國寺附近。
而佘武也聽說了一些白若松的近況,得知白若松是真心喜歡雲瓊的時候,還感歎了一句:“怪不得你連言筠小公子也看不上,原來是喜歡粗犷的。”
白若松沒法解釋,緘默着默認了這個美麗的誤會。
直到佘武的父親燒完香尋來,二人才相互告辭。
告辭的時候,她們不約而同地既沒有約定下次再見這樣的話,佘武走出去幾步,忽而回身,看着白若松,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開口道:“見微,你要小心我母親。”
佘武是個心軟的人,盡管已經從佘家的族譜上除名,她還是稱呼佘榮為“母親”。
“母親似乎有什麼底牌一直沒出,所以她如今才能像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為所動。我能知道不多,隻隐隐聽見,似乎是與三皇女有關的,而母親已經對你起了殺心。”她說,“見微,你一定要小心。”
從大興國寺往回的路上,白若松一直在思考佘武的這幾句話。
這些日子以來,無數人都對她說了差不多的話,似乎真的有什麼大事要來了。
可什麼事情能讓這麼多人如此警惕?
白若松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隐隐有些想念易甯。
如果,如果易甯在的話……
回到将軍府,白若松提筆猶豫許久,還是打消了給易甯寫信的念頭。
對現在的易甯來說,遠離玉京的這些是是非非才是最好的,如果可以的話,和楊卿君一起平安穩定地度過下半輩子,才是白若松所希望的。
晚上,白若松摁着雲瓊好好犒勞了一下自己,才總算把這些煩惱趕出腦子,翌日精神奕奕地去點卯了。
女帝身體漸好,參加了大朝會,在大朝會上就王郎中死在溫泉山莊一事大發雷霆。
但如大理寺少卿所預料的那樣,女帝生氣是生氣,并沒有把三法司提出來單獨斥責。
在去大朝會的路上,白若松就見到了特意等待自己的徐彣,徐彣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面上仍然帶着溫和的笑容,約白若松在下了大朝會以後單獨會見。
白若松表面連連颔首,下了大朝會連雲瓊都沒等,溜得比兔子還快。
一直躲了七八日後,白若松收到了闵仟聞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