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松實在不确定雲瓊到底為了什麼而生氣,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怎麼了嗎?”
雲瓊薄唇抿得緊緊的:“他不可以叫這個。”
白若松不解:“為什麼?”
“因為那是……”
因為那是我專屬的名字……
那是我放棄靈體,舍棄功德,冒着消散的風險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給我起的名字。
可雲瓊蒼白着一張臉,怎麼也沒辦法把這些話說出口。
半晌,他虎着臉,硬邦邦道:“你說過小山是你養的小狗,我很像它。”
白若松:“啊?!”
她還說過這種話?!
等等,好像還真有……
好像就是審問完隴州刺史杜承禮後,回屋休息,半夢半醒間的自己摸着雲瓊的臉,确實說過類似的話。
但是她當時說出小山的名字了嗎?白若松怎麼印象裡,感覺自己隻是看着雲瓊濕漉漉的眸子,提到過他像小狗啊。
不過她要是不提,雲瓊又怎麼會知道“小山”這個名字呢?
所以應該是她提了吧……
白若松真的不太确定了。
她記憶力向來好,不然也不會從一個小山村考上大學,穿越了還能從一個這個時代的字都認不得的“文盲”,一步一步考上探花。
這還是她頭一次懷疑自己向來自以為傲的記憶力。
“就算我……說過。”白若松艱難道,“可是這又和我管小雞仔叫小山有什麼關系呢?”
雲瓊沒想到自己随口說的理由居然被白若松認了過去,立即乘勝追擊道:“你把形容我的名字随便給動物安合适嗎?”
“什麼叫形容你的……”白若松說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抿起嘴唇,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她眼裡有一絲狡黠,“你吃醋了。”
但是真是怪了,這麼大一個沈佳佳在那裡,他都無動于衷,跟一隻小雞仔着什麼急?
白若松想不明白,不過不妨礙她感到開心。
“那就不叫小山。”白若松放好食盆,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解釋道,“其實我剛剛也不是要給它起名,隻是它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望着我,讓我想起了小山,所以情不自禁叫了一聲而已。”
原來是烏龍。
雲瓊感到有些赧然,但他不動聲色地繃着臉皮,并沒有顯露出來,隻有耳朵尖略略冒出了一點紅色。
喂完小雞仔,二人一道從客棧後院的角門而出,後頭是一條小巷,往外走一段就到了寬闊的官道。
畢竟是商貿聚集地的遂州,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擠擠挨挨的,還有許多一看就是異族長相的人,其熱鬧程度不輸玉京。
在大街上,二人沒有挨得太近,走了好一段,白若松往後看了看。
她知道雲瓊功夫好,五感靈敏,一般來說是沒有什麼人敢太歲頭上動土,跟在他屁股後頭的,但出于謹慎,還打手勢問道:[有人跟着咱們嗎?]
雲瓊緩緩搖了搖頭。
白若松便帶着人一拐,直接拐進了一間成衣鋪子。
這是一家賣男裝的鋪子,夥計一開始看到白若松那張漂亮過分的臉蛋,還以為她是個男人,笑嘻嘻地迎上前來才發覺是個女人,一時笑容都僵在了原地。
“這位……娘子?”她視線挪到旁邊高大的雲瓊身上,顫抖着嘴唇道,“這位……公子?”
“娘子來啦。”後頭立刻有一位錦衣女人撩開簾子而出,推開那個話都說不出來的夥計,對着二人行禮道,“娘子上回讓做的衣服就在後頭,娘子跟我來。”
雲瓊側過一點臉來,看向白若松,眼神仿佛在問,你定過衣服?
白若松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二人随着那錦衣女人入了後院,行過抄手遊廊,來到一座幽靜的樓閣前。
錦衣女人本來也是滿臉堆笑的生意人夥計樣,等走到樓閣前的時候,表情已經淡了下來。
她停在門前,輕聲道:“公子在裡頭等二位。”
白若松和雲瓊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一前一後跨過門檻,入了内間。
内間熏着淡淡的香,有點像是佛寺裡頭的檀香,地上鋪着厚厚地絨毯,橫梁下挂着珍珠串成的簾子,被半開的支摘窗外頭穿進的風吹得叮鈴作響。
珍珠簾幕後頭,鑲嵌着骨钿的羅漢床上,正有兩位公子盤腿對坐,正在對弈。
左邊的那位坐沒坐相,斜斜地歪着身子,沒有骨頭似地靠在扶手上,右邊的那位脊背挺直,身影清癯,如松柏一般泠然,可聽聞到腳步聲,側過頭來,狹長的鳳眸勾起一點魅意,居然笑了起來。
“來了。”他說。
左側的男人知道有人進來,動作改都不帶改一下的,反而還打了個哈欠,無所謂道:“來就來了,我還要去迎接不成。”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突然竄了出來,全然不顧珍珠簾幕被撞得噼裡啪啦直響,乳燕投林一般沖向了白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