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瓊腰腹緊繃,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輕輕拍了拍白若松的肩膀,道:“先進去車廂裡頭吧。”
白若松恍惚着點頭,随後才驟然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燙到一般松開手臂,簾子都來不及撩開,飛快地沖進了車廂裡頭。
被胡亂撞開的車簾緩緩落下,車廂裡頭先是傳來了一聲撞擊的悶響,随後便是女人壓抑的呻|吟聲。
雲瓊眉心一跳,飛快撩開車簾,彎腰将半截身子探進車廂,随即便看見在車廂地闆上,捂着小腿縮成一團的白若松。
白若松感覺到有人探身進來,慌忙挺起腰闆,眼角還殘留着一絲水汽,偏偏要裝出什麼都沒有的樣子,假意鎮定道:“沒,沒事,就撞了一下。”
車廂外的欽元春翻了個白眼。
雲瓊輕輕歎了口氣,一步跨進車廂内,對外頭的欽元春道:“走吧。”
欽元春翻身上車轅,手中長鞭一甩,兩匹并排的油光水滑的駿馬噴了個響鼻,車輪咕噜噜轉動起來。
雲瓊放下車簾,竟是蹲下身子,單膝半跪在了白若松面前。
這個姿勢像極了現代求婚前的準備工作,把白若松吓得連連後退。她手臂後撐在車廂地闆上,像一隻螃蟹一樣,以奇怪的姿勢往後挪了幾下,惶恐地盯着雲瓊。
雲瓊伸到一半的手一僵,片刻後還是不管不顧地伸了過去,一下就捏住了白若松的腳腕。
“别動。”他聲音沉沉,“我看看。”
“我沒事,真的。”白若松怕雲瓊不信,主動掀開自己長袍的下擺,又扒拉起袴褲的褲腳管,“你看,我......”
結果這一扒開,白若松的聲音瞬間卡坑。
那瑩白的一段小腿上,赫然映着一塊烏青。烏青呈橫條狀,很顯然是因為撞到了車廂内的座椅才造成的。
雲瓊看着那塊淤青,隻淡淡掃了一眼白若松,白若松立刻心虛地放下褲腳管,遮掩道:“我真的沒事,磕磕碰碰很正常。”
雲瓊伸手将白若松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随後掀開了對面座椅上的墊子,從底下放雜物的地方掏出一個檀木小匣子。小匣子是不上鎖的卡扣,一打開,裡頭居然放滿了小瓷瓶。
他皺着眉,一個個打開塞子,用鼻子去嗅聞,最後選定了一個沒有花紋的,比其他都要大一些的純白瓷瓶,倒了一些在手上。
瞬間,一股帶着藥物和酒精混合的,既清苦又有些刺激的氣味充斥在了車廂裡頭。
雲瓊雙掌相互搓了搓,搓出了一些熱度,随後蹲下身來重新撩開白若松的褲腳管,右手手掌緊緊貼了上去。
淤青的地方其實在碰撞那一瞬的疼痛過去以後,并沒有什麼感覺,但是雲瓊的手掌一貼上,那種鈍痛又一陣一陣地湧了上來。
其實這種痛比起之前在青東寨,被鐵鍊子抽得内髒都抽搐着滲血的疼痛好多了。那個時候的白若松都能咬着牙一聲不吭,如今卻是被摁得哼哼唧唧個不停,臉都有些微微扭曲。
“忍忍,揉開才能好得快。”
雲瓊嘴裡說着無情的話,可下手卻明顯輕了一些,白若松也忍着沒有再發出什麼聲音。
車廂内一下就安靜了下來,隻有窗外官道傳來的熙熙攘攘的人聲。白若松低頭,瞧着雲瓊因為前傾而露出的後背的一點肌肉線條,突兀開口。
“懷瑾。”她問,“你不驚訝我今日出現在相府賞花宴上嗎?”
雲瓊細細揉捏的手頓了頓片刻,淡淡道:“你想說嗎?”
白若松沉默了下來,于是雲瓊繼續道:“我在樓閣上面看見了,你與言相從同一個院子的月洞門内出來。”
說完,他感覺到白若松的小腿肌肉很明顯緊繃了起來,又補充道:“放心,那個距離,隻有與我有相同内力,并且還站在高處才能看得見。”
白若松當然不會懷疑雲瓊的功夫,小小地舒了口氣,随即又為自己做的那點隐秘的事情被發現而感到尴尬。
小腿上那點淤青已經被揉開了,鈍鈍的疼痛中湧上一股暖烘烘的舒适感。
她輕歎一口氣,終是開口道:“我與言相,其實有些許的血緣關系。”
雲瓊捏着白若松腳腕的手控制不住地一緊,白若松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抱歉。”雲瓊趕忙松開手,替白若松攏好褲腿和長袍下擺,道,“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他動作不緊不慢,仿佛并沒有什麼觸動,但白若松卻發現這是他第一次會在談話中顧左右而言他,手指一動,搭在了雲瓊的手臂上。
“懷瑾。”白若松問,“你在怕什麼?”
雲瓊覺得自己也許真的變了,明明從前無論什麼時候,他的内心有何種波動,别人都無法輕易地看出來才是。
雲瓊抓握住那隻手,緩緩将側臉側了上去,缱绻而又依戀。
他喉結滾動,那雙淺淡的眸子緊緊盯着白若松的虎口位置,沙啞着嗓子開口道:“告訴我,你與皇女之間的奪權事件有關麼,白若松?”
“你怎麼會這麼想。”白若松伸出另一隻手,拂開了雲瓊耳側的一點碎發,唇角扯了扯,無奈道,“誰做這個女帝,我都不在乎。”
她說:“别怕,懷瑾,我不是任何一邊的,即便那是我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