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欣文朗目瞬間染上嗜血之氣,震怒道:“殺了她!”
他并未接過翟城手中的刀,而是抄起自己的佩劍,怒氣氤氲,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欲尋侯姿甯。
他不是沒給過她機會,也曾溫柔待她,可她呢?
眼看張揚跋扈不成,便披了一張羊皮,在他面前扮演楚楚可憐,嬌弱無害的模樣。
侯姿甯可真是下了一盤好棋,連他都被騙了去,還幻想過娶她為妻,琴瑟和鳴。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翟城切齒憤盈,收回刀沉步跟上路欣文。
門扇暴開,一陣猛烈的風掃過路欣文。
他雙眼微合,盯着門外的人,握劍的手一緊再緊,青筋也是愈發明顯。
入目是一紅衣少女,妖豔的妝面襯得她美眸勾人,越發帶有攻擊性。
裙擺随風舞動,青絲滑過臉頰,身姿曲線分明,細腰如柳無一不在透露着少女風姿綽約。
可這些在路欣文眼中,都成了風塵下賤。
尤其是她眉下那雙一泓清水的杏眼。
她便是用這樣一雙眼,欺騙着他。
不可原諒。
他怫然不悅,大步上前,執劍抵在少女心口,忿忿道:“你還敢回來?”
佟苓滞住步子,看了看胸前的劍,嗤笑一聲:“路将軍,可是又在發什麼瘋?别擔心,我隻是回來取東西,取完東西我便走,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惹你心煩。”
說罷,她伸出手,試着推開懸在胸前那把劍。
她推不動,隻得無奈看向路欣文。
“不會再出現”這幾個字引得路欣文心頭一震。
可他已決意殺了她,必不會反悔。
他冷聲說:“未簽下和離書,你便還是我路欣文的妻子,我且問你,你方才去哪了?”
不是路欣文讓她走的嗎?
佟苓神情冷凝,也沒了耐心:“你煩不煩啊?給我下套的是你,讓我做選擇的也是你,現在又說我是你的妻子,你究竟想怎麼樣?我做什麼才能讓你滿意?”
路欣文登時惱羞成怒,沖動之下,便将劍鋒狠狠刺進佟苓心髒。
“我沒想到,你現在還跟我裝傻充愣,侯姿甯,是我眼拙,看錯了人,你便該死!該死!”
霎時,劍鋒前端濺出一攤鮮血,血珠噴湧至二人面龐。
佟苓大吃一驚,眼底的光瞬間泯滅,失望地仰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這個她愛慕着的男人,竟想親手殺了她。
胸前襲來劇烈的痛感,佟苓吃痛出聲,五官扭成一團,卻不肯把目光移開半寸。
她眼眶瞬間泛紅,珠淚自她臉頰滑落。
佟苓一時分不清,是心裡痛,還是他鐵兵器留下的傷口更痛?
她鼻尖發酸,壓着哭腔問他:“路欣文,你就這麼恨我?”
那人神情冷漠,嗓音冰寒到了極點:“對,我恨你,恨得想殺了你。”
佟苓眶中生出水霧,心裡的委屈莫名放大無數倍。
她再也壓不住眼中的淚,絕望般問:“那為何又說心悅于我?”
路欣文眸光一閃,面對她接連滑落的淚花,他仿佛意識回籠,詫異地琢磨起佟苓眼中的情緒。
她的眼底,為何會有一絲悲情?
這份失望的眼神是什麼?侯姿甯為什麼會失望?
佟苓手握刺入心髒的劍鋒,鮮血沿着她的玉手滴下。
她眸光緩和,好似看透了他一般,斂回眼底情愫,換上仇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不說話?好,躲得好!你想要我死,那我便成全你。”
“刺啦——”
她後頸奮力向前,伴随着撕裂聲,直至劍刃在她的身體中橫穿過半。
路欣文瞪大雙眸,握劍的手抖了抖,眸中戾氣瞬間消散,怔然看她。
為什麼?
為什麼侯姿甯不反抗?
她為什麼甯願去死?為什麼?
她的血液順着劍刃流淌,直至滑到路欣文指尖時,他才恍然察覺自己做了什麼。
路欣文眼中顯現出一絲慌張和害怕。
害怕她真的死了。
這一刻,他竟不想她死。
他看着她身子向前傾斜,眸光顫了顫,下意識想抽出刀,伸出手接住她。
她身子已沒了力氣,壓着刀,與劍融為一體。
路欣文心髒頓時停了一拍,驚恐地望着她,眼淚不可抑制地往外流。
他們中間隔了一把劍,路欣文愣在原地,手掌撐着她的雙臂。
看着少女面色逐漸蒼白,他眸光瞬間黯淡,發了瘋一般啜泣道:“你别死…别死…”
路欣文已不再計較什麼得失,他隻盼着她别死。
她失去活力那一瞬,路欣文才真正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
無所謂她怎麼樣,隻要她活着,活着便好。
路欣文為方才做過的蠢事追悔莫及,如今他的心便仿佛被千萬根刀子劃拉一般的痛。
他哭得歇斯底裡,幾乎背過氣去。
少女強撐着意識,勉強睜開眼,看着悲恸欲絕的人,心裡有了幾分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