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老瞠目結舌,眼冒星光,水口都快流下來了。
他桀桀笑道:“多謝貴人,這些便足夠了,老夫行醫數十載,終究是有回報了。”
醫老怕貴人反悔,連忙阖上木箱,叫來他的兩個孫女,一起擡着木箱便要出去。
“貴人,我們便不多留了,若往後令夫人身子還有不适之處,盡管回來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
不等佟苓二人道謝,醫老便急匆匆提着木箱走出了客房的門,往樓下去。
他們兩人急忙跟上,卻聽到醫老高興地呢喃道:“老夫總算是遇到伯樂了,這麼多錢都是老夫用醫術換來的,我看這下還有誰敢說老夫隻是江湖窮醫?小孫女們快走,快回去把這箱子拿給你奶奶,你爸媽看看,爺爺可是很了不起的哦。”
小女孩們乖巧“嗯”了聲,便同醫老快速消失在佟苓視線中。
她努了努嘴:“算了吧,别跟上去了。”
路欣文點頭:“醫老醫術精明,卻被散碎銀兩困住,實在可惜。”
“可惜什麼?”佟苓轉身回到客房中,“可惜他年事已高,還是可惜他被埋沒了數十年?”
路欣文平靜道:“都有吧,若他是個健壯的年輕人,我肯定會給他安排前程,讓他到穆州行醫。”
佟苓不語,衆生皆苦,除了醫老,這世上還有很多疾苦之人,因着散碎銀兩徒勞奔波。
路欣文來到她身旁坐下:“不說他了,你感覺怎麼樣?身子真的大好了嗎?”
佟苓思緒回籠,試着扭了扭細腰道:“沒什麼不妥,我感覺都好了。”
“那便好。”
聽她如此說,路欣文心裡的大石才總算落下。
他問:“那接下來,你想去哪?”
身子大好,可毒性未解,路欣文不能大意,求醫之路還得繼續。
佟苓盯着窗外出神,沒理會他的話。
少女明豔的臉撞進路欣文眶中,微風和煦,暖陽照在她身上是那般的美麗動人,黑白分明的大眼微閃,一切歲月靜好。
烏發輕擺,發絲薄垂,朱唇曲線分明,他隻是多看了兩眼,便仿佛要墜入其中,不得脫身。
他趕忙挪開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些。
可他還是忍不住看回去,睨見她靈動的雙眸,他柔聲開口問:“夫人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去。”
佟苓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平靜道:“誰是你夫人?别忘了,我還沒答應你呢。”
路欣文邪魅一笑:“你剛才不是說我們夫婦…”
他嗓音弱下來,臉幾乎貼到佟苓唇邊:“你可不許耍賴。”
忽然湊近的臉,隻讓佟苓覺得油膩,故立馬站起身,推開了客房的門,欲往街道上去。
路欣文急了,他以為是自己玩笑太大,惹惱了她,所以忙巴巴跟上去,怯生生道:“你去哪?别當真,我說笑的,你不喜歡那我往後便不說了。”
佟苓白他一眼:“你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吧?我不過是想下來走走,還必須跟你報備嗎?”
“沒有沒有,你去哪是你的自由,我隻是好奇一問。”路欣文緊跟着她,臉上不停揚起笑意。
佟苓懶得理他,隻享受着輕風拂過臉頰,往熱鬧的地方去。
上天既給了她健康的身體,那她得好好珍惜。
什麼狗屁男人,都不如自己開心最重要。
人聲嘈雜,鑼鼓喧天,商販叫賣聲不絕于耳,佟苓走街串巷,歲月靜好。
路欣文眸光一凝,從商攤的銅鏡中,看見兩道迥異的身影。
他讓佟苓在茶攤坐下,找了個借口,打算悄悄解決身後的人。
路欣文大步流星,從巷子另一側進入,繞至兩道身影後,一一将其打暈過去。
随即,他把兩人扔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找來一桶水,猛地朝兩人潑了下去。
一股涼意劈頭蓋臉襲來,齊竹莊和吟心兩人雙雙睜開眼,倏地吸了一大口氣。
再看清路欣文樣貌時,吟心臉色煞白,下意識便從地上爬起來,欲逃離此處。
齊竹莊與吟心前後腳轉身開跑。
路欣文半點不慌,而是伸出手,左右開弓,兩手提溜着二人衣襟,把人拽了回來。
他湊到兩人耳邊,冷冷啟唇:“你們想逃去哪?”
齊竹莊冷汗直冒,眼看逃跑不成,便立馬服軟道:“路欣文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想逃,隻是怕你誤會我悄悄跟着你,所以才跑的。”
吟心不敢開口,隻是眼神遊離,想再一次逃跑。
路欣文将二人扔在地上,面無表情道:“怕我誤會?齊竹莊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齊竹莊故作委屈:“我是為聖上辦事,碰巧路過此地,本來想走的,這不是被你抓住了嗎?”
路欣文冷眼凝他:“你剛才的樣子,可不是想走,而是在遠處跟蹤窺視。”
齊竹莊一時語塞,自圓其說道:“你應該是看錯了,我也是從這條路走,不敢在你面前出現,才悄悄跟着的。”
顯然,路欣文眸光陰冷,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
齊竹莊生怕自己交代在這兒,趕忙想對策時,餘光看到吟心已爬進左側逼仄的巷子裡。
他急中生智,即刻指向吟心大喊:“路欣文,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