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齊竹莊隻是跑到廊上,便大喝一聲:“是誰?誰在廊下,給爺滾出來!”
路欣文聽到動靜,滞住腳步,轉過身來看,隻見一道白色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了廊下轉角處。
齊竹莊原想追上去,卻被路欣文開口叫了停:“别追了,讓他逃。”
“可是…”齊竹莊看着那道遠去的白影,心裡的困惑瞬間有了答案。
他腳下陡然,朝路欣文這邊小跑過來:“你就這麼讓他跑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路欣文隻是擺擺手,回過身繼續往正房趕:“不急,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去哪?”
見他模樣笃定,眸光果決,齊竹莊也放下心來。
齊竹莊知道,他這是認真了。
二人踏入正房之中,卻見佟苓仍在昏睡,路欣文歎了聲氣,繼而走出房門,倚靠着門框就地坐下。
他薄唇翕動,開口問道:“齊竹莊,你這次去北羌城所為何事?”
齊竹莊同他一般坐在檐下,挨在他身旁:“我來,自然是為公家辦事兒。”
路欣文若有所思,片刻後道:“聖上叫你來的?北羌流民起義,朝廷知道了?”
齊竹莊謹慎掃視周圍,神情緊張,對路欣文附耳悄聲說:“朝廷并不知曉,我不過是為公家辦事兒,碰巧路過北羌而已,你可别亂說。”
路欣文撫眉,轉過頭看了看他:“辦什麼事兒?”
齊竹莊愣了愣:“公家的事兒你也敢問?不怕掉腦袋?我勸你還是别費心打聽了,知道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路欣文回過頭,面無表情道:“我看你還是先走吧,府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顧不上你。”
說罷,他站起身,做出推門的動作,冷冷丢下一句話:“還有,我路欣文素來不喜受人恩惠,我希望你下次别再自作多情出手幫我,那在你眼裡是幫,可在我眼裡便是破壞我的計劃。”
他偷瞟齊竹莊一眼,雙手推開門扇,邁出一隻腳,踏入房中。
“等等——”
身後傳來齊竹莊焦急地喊聲:“你想知道什麼,我同你說,大不了一死。”
果然,他還是這般沉不住氣,路欣文心想。
他緩慢阖上房門,看向書房說道:“走吧,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齊竹莊神情肅然,颔首率先往書房方向去。
***
兩人前腳剛從正房門前走開,後腳便有一隻蒼蠅混進去了。
佟苓雙眼猛睜,喘着粗氣盯着床幔頂部。
她又做夢了。
還是一樣的夢,一樣的死法,殺她的人仍舊是路欣文。
佟苓渾渾噩噩起身,四肢重得如鐵一般,便是連簡單的掀被動作,都叫她出了一身的汗。
與此同時,窗棂下傳來“噗通”一聲,像是重物砸在地上。
她扭頭看去,幔帳前面似乎有人影閃過。
佟苓輕啟幹澀的唇,嗓音弱得如蚊蟲一般:“有人嗎?”
幔帳前的人影滞住,嗓音激動又卑怯:“夫人!夫人醒了?”
“吟心?”佟苓費力揚起手,試圖将幔帳拉開。
見狀,吟心大步上前:“我來。”
他掀起幔帳,榻上人虛弱、憔悴的模樣倒映在他瞳中,吟心很是心疼,眶中生出水霧,連忙伸手攙扶她。
“夫人受苦了,吟心、吟心無能。”
這些話他對佟苓說了很多遍,每一遍都是無可奈何。
佟苓如領家大姐般撫上他的發旋,弱聲安慰道:“吟心這不怪你,事與願違,每個人的命數不同,所遭遇的自然不一樣。”
她左手握住吟心胳膊,借力起身下榻:“這是我的命數,你不該自責。”
吟心紅着眼眶,扶她坐在木桌旁的圓木凳上:“可吟心隻有夫人…”
佟苓看他一眼,心裡五味雜陳。
“吟心,人生來世上,不為别人活,而是為自己活。我如今這樣,已不知能活到幾時,你不該想想往後的路嗎?”
吟心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哽咽道:“往後的路,吟心也要跟夫人一起走,即便夫人身上的毒沒法子解,吟心也要誓死跟随夫人,求夫人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