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可如何是好?若路夫人出了事兒,本王該如何向路将軍、侯将軍交代啊?醫女,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佟苓聽不真切,隻零散聽到,路欣文好像給她用了什麼藥?
她拼命轉身,想試圖發出聲音提醒身邊的人:她醒不過來,快幫幫她。
“城主!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快說!”
“解鈴還須系鈴人,路将軍從前常住軍營,我們這地方小,沒見過軍營的藥,路将軍既敢将此藥給夫人用,也定然有解決之方,我們能做的,隻有等路将軍醒了。”
“唉!隻好如此了,等吧。”
佟苓耳邊的聲音,漸漸弱了,她也不知是人都走了,還是她自己聽不到了。
她隻知道,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床前的女子,不停地給她擦拭身體,可她看不到那人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不見了,路欣文來到她的床前,面目猙獰地掐着她的脖子,一個勁問她:“侯姿甯,你到底想怎麼樣?欺我辱我,死了一次還不夠嗎?不知廉恥的女人,非要我親手殺了你才肯罷休嗎?”
佟苓吓得一噤,登時從夢中醒來,後背浸透了汗。
她大口喘氣,看着眼前灰暗的弱光,猛地直起身子。
她擦去額間汗漬,伸出手朝左肩的傷,用力壓了壓。
佟苓吃痛哼了一聲,死死咬住打顫的牙床,深深歎出一口氣。
還好,醒過來了,隻是夢,不是真的,佟苓心想。
她坐在榻上,冷靜片刻後,才發覺身子沉悶,左臂像是麻木了一般,涼得可怕。
不過這樣也好,麻木了,痛覺便弱了。
隻要保持這樣,熬到天明,她便得救了,佟苓心想,夢魇實在可怕,她還是醒着比較好。
她雙腿蜷起,将身子縮成一團,右手打算拽被子時,霎時聽見一道極輕的呼吸聲。
她即刻回頭,借着幽暗的光,看到她的床上,還躺着一個人!
佟苓冷汗又冒,顫抖着嗓音問:“你是誰?你為什麼在我床上?”
那道呼吸聲很是勻稱,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佟苓幹脆轉過身子,背靠牆壁,用腳狠狠踹了那人。
“誰——”
“撲通”一聲,那人應聲倒地。
“誰在那兒?滾出來!”
佟苓蹙了蹙眉,道了聲:“路欣文?”
“侯姿甯?”路欣文語氣中,也有些詫異。
她說:“路欣文,真的是你?你為何在我榻上?你對我做了什麼?”
佟苓想起夢中聽到的話,“路将軍給夫人用了藥”。
難不成,是那兒種藥?
路欣文剛醒,對眼前的狀況感到莫名其妙。
“我還想問你呢?我的床上怎麼會有你?你倒先責備起我來了?我躺得好好的,被你踢下床,還是我的不是了?我能對你做什麼?”
“等等。”
窗戶和床的位置不對,這不是他的廂房。
路欣文摸着月光,緩慢走到桌前,嘗試幾遍後,将桌上的蠟燭點燃。
妃色幔帳、妝奁、豔色布帛,這确實不是他的廂房,是侯姿甯的。
難道,他走錯了?
路欣文開始仔細回想,他到底是怎麼躺到侯姿甯床上的?
光亮襲來,佟苓下意識擡手覆在額間。
透過指縫,她先是看到路欣文單薄的亵衣下,是紋理清晰、白淨光滑的肌膚。
佟苓小臉一紅,覆在眼前的手緊了幾分。
而後看到,路欣文結實的手臂上,有一道駭人的刀傷。
她弱聲道:“你怎麼受傷了?”
聞言,路欣文随意掃了一眼自己的傷,說:“我好像在你房中暈倒了,是你扶我在你床上休息的?”
他嗓音極為溫柔、平靜,換作從前出現這種事兒,他定會火冒三丈,立馬摔門而去。
佟苓搖搖頭:“我想起來了,你暈倒了,正好壓到我左肩的傷,後來…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那就奇怪了。”路欣文扶額沉思,小聲嘟囔道:“如今已是深夜,若是暈倒,又怎會這麼快被人發現?”
想到這,他扭過頭,仔細打量手臂上的傷。
刀傷被人用心處理過,且手法極為娴熟,想來又是他多慮了。
夜裡安靜,路欣文說的話,佟苓全聽到了。
她不敢看他,隻是别過頭去,嗓音有些氣惱道:“你放心,我絕沒有占你便宜,我也很意外,為何你會在我的床上?”
路欣文笑了笑,走到桌前坐下說:“我知道,我沒懷疑你。”
佟苓撇了撇嘴:“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路欣文低頭,左右掃了一遍自己的身子,道:“你不看不就得了,你的房中,也沒有我的衣裳,我穿什麼?”
他心裡暗道:侯姿甯真的變了。
佟苓眉頭一皺,指了指衣桁說:“你、你暫時穿我的衣服吧。”
路欣文看她一眼,起身走到衣桁前,随意取下杏黃襦裙,說着:“那你可不能說出去。”
說實話,這身亵衣确實有些薄,與他平日穿的相差甚遠,路欣文心想。
佟苓點頭,“嗯”聲答應。
“好了,轉過頭來吧。”路欣文換上杏黃襦裙,轉過身面對佟苓,“待會兒你看了可不能笑話我,也别說出去,知道嗎?”
佟苓乖巧稱“好”,垂下覆眼的手,朝路欣文看去。
青年一襲杏黃襦裙,與他那英氣俠義的臉相配,竟沒有一絲違和,許是他樣貌女相,佟苓不但不覺得奇怪,甚至發現這身衣服,他穿着有些好看。
“怎麼樣?”路欣文尴尬一笑,撓了撓頭,略顯羞怯地立在原地,“我沒穿過女子衣裙,若是奇怪,我立馬換了。”
佟苓盯着他實在太久,路欣文被看得不舒服,說完話便即刻轉身,打算換下。
佟苓急忙叫停他:“不會,你穿這身衣裳很是合适,一點兒都不奇怪,真的,你就暫時穿着吧。”
路欣文回過頭,向她再三确認:“你說的是真的嗎?”
佟苓颔首。
見她不曾發笑,路欣文也放下了心。
與此同時,空氣莫名安靜下來,氣氛也有些怪異。
路欣文身子僵硬,緩緩回到木桌旁坐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氣氛微妙,二人隻得尴尬對望。
少女臉頰绯紅,目光呆滞看他…
路欣文瞳孔一震,忽然想起什麼,心道:不好!
他給她用了那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