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誠懇卻也真心，她無法想象昨日若不是李秀甯恰好碰到，她又該如何自處，那個小家夥還那麼小，若是找不到了家，那得被吓成什麼樣，卻見李秀甯隻是扶着她的手 輕聲道，“二郎喚我一聲阿姐，乾兒喚我一聲姑姑，這本就是應該之事，倒是觀音婢與我見外的厲害，若是我記得不錯，前些日子觀音婢可還是同我說過這世上父親可以有很多孩子，可母親的孩子總是唯一的，我這人不會說話，但觀音婢這話我到底是聽進去了……”

她說得隐晦卻讓長孫無垢總有一些詫異，那眼波流轉就見李秀甯隻是輕歎了口氣而道，“我也是個母親，哲威、阿武年紀都還小，平心而論，我亦是無法想象若是他日我若不在了，他們兩兄弟又該如何自處，誠如父皇這般愛重母親，可大抵他的後宮佳人從來都是不斷的，觀音婢倒是點醒了我，男人的真心最不可賭，色衰而愛馳從古有之，更何況他朝我若化為塵土，誰又還會記得地底下的那個我，我不會自己所想，不為柴家所想，可我得為我的孩子着想……”

“公主？”長孫無垢恰似驚訝的喚道，那眼中一閃而過的警惕之色，讓李秀甯隻是起身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少年從軍，女子所喜之事我皆不喜，憑何男人就可征戰沙場，女人便是不可，我不信這般邪，總是要與他們争個高低，可到頭來卸下這一身戎裝，我也不過是一個母親罷了，昔年我總是與太子妃她們不對付，今日更遑論從歸于好，自然她們亦是不屑于我的所行所為，這俗話說得好尿不到一個壺裡，我必是不會委屈自己的……”

若是方才還是不解，可此刻她大抵明白了李秀甯繞了怎麼大一個彎子所求為何，說到底依舊是“孩子”二字罷了，誰能想到昔年威風凜凜的巾帼女英雄到頭來也會有自己所憂之事，誠如她今時這般，“觀音婢必是不忘今日公主之恩……”

“于他們兄弟二人而言，我自是偏二郎的，隻是我亦深知大郎從來也是一個好兄長，不到萬不得已他斷然不會願意走上那一步的，這或許便是二郎的機會……”李秀甯依舊是款款而道，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堅定謀算是這般的明确，“臣妾不懂公主之意……”見長孫無垢依舊是這般裝傻的樣子，李秀甯不由會心一笑，就見她在長孫無垢耳邊輕聲低語道，“哲威與阿武，我相信觀音婢不會負我……”

那般會心的一笑，這般直白的話語她不信長孫無垢不明白，隻是她願意明白多少就是她的事情了，李秀甯言盡于此的笑了笑，“怕是乾兒那小家夥這會子又該嚷着要找阿娘了……”

“公主，為何相信我？”長孫無垢見她欲離去不由問道，“我信孩子的目光……”李秀甯并未回頭。

“公主今日之情，我記下了，二哥不日便會在天策府新建一個學堂，若是兩位小公子不介意，亦是可與乾兒做個伴……隻是有一言相告，阿娘始終是阿娘，這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公主這般聰慧定是會長命百歲，我聽說清晨的露水有益身心，公主不妨一試，這世上最怕的便是諱忌行醫，與其多想不如主動去做……”長孫無垢緩緩走到她身邊附在她耳邊又道，“二哥必不會負驸馬都尉與公主今日之選擇……”

“好你個小妮子……”李秀甯笑着搖了搖頭，便是追了上去，“下次不許再喚我公主了，要同二郎一般喚我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