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年頭太久了，長孫無垢對高府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上輩子她一生都撲在了李世民身上，對于家人都是屬于勸導居多，為了避忌那些不該有的，以緻于連自己的舅父她都甚少見過，特别是在入宮為後之後，她似是都有些記不清原來高府的模樣了。

而那不遠處的小家夥似是感知到了自己阿娘情緒的變化，這來高府這麼多日，到不曾見自己的阿娘出去，反而是他把這高府溜達了個遍，如今看見自己的阿娘難得出來晃悠，那也是說不出的高興，一下便是朝着長孫無垢撲了過去，“阿娘，阿娘……”

看着一頭是汗的小家夥，長孫無垢亦是說不出的歡樂，但見她隻是替小家夥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乾兒，又跑去哪裡玩了……”但見小家夥隻是指了指不遠處，“舅姥爺，舅姥爺……”

長孫無垢這才發現這好幾日不曾見到的高士廉今日忽而出現，隻是那微紅的眼眶可見她此刻壓抑的情緒，但見她隻是緩緩上前喚了一聲，“舅舅……”

眼看着自家的小妮子出落成大姑娘，又眼看着她嫁給了李世民，成為了秦王妃，這些年雖一直不曾走近過，可高士廉那骨子裡護崽子的屬性依舊是在的，前些時日他下南邊勘察糧倉去了，這回來便是聽說自家的小妮子回來好幾日了，這不就是急着來見她嗎，終究他也是怕自己的小妮子受了不該有的委屈，這些年縱然他家小妮子不說，可這其中的委屈他都是看在眼裡了，如今乍一看她微紅的眼眶，屬實是讓他這個做舅父的也心疼不已，不由便是開口道，“一切都有阿舅在呢，沒事的……”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就似是無盡的勇氣給了長孫無垢，她的身後是有家的人，但見高士廉亦是不曾多問，隻是複又道，“可還住的習慣，若是有什麼不喜歡的便和你舅母說，左右這也是觀音婢的家……”

對于高士廉這般，長孫無垢似是遊戲驚訝卻也頗為習慣，始終這是從小護着她疼着她的阿舅啊，想來那小時候自家的父母雙亡，被長孫一族所欺辱，還是他的阿舅收留了他們兩兄妹，給了她一個家，如今又是這般，反教長孫無垢頗有些心生愧疚，但見高士廉依舊是一副闆着臉的樣子，“觀音婢倒是許久沒有回來了，你住的小院我一直讓人留着，定時打掃，想着要是你回來也有個落腳處，如今倒是正好……”

“對啊，對啊，阿娘的小院頂漂亮了，承乾可喜歡了……舅姥爺我也要這樣的小院……”小家夥忽而又是抱住了高士廉的大腿而撒嬌道，可見其對于高士廉的親昵，而高士廉亦是露出了笑意一把又是将他抱了起來，“好好好，小乾兒喜歡什麼樣的，舅姥爺回頭就讓人去弄，就做在你阿娘旁邊可好……”

“舅姥爺最好了……”小家夥很是嘴甜的晃動着高士廉的脖子，讓長孫無垢亦是有些回味的懷戀，昔年她為秦王妃的時候，雖說走動不多，可大抵自己忙碌之時，自家的孩子亦是有個去處，可後來入了宮，他家的小乾兒也似是被困在了“東宮”這兩個字裡，她很難想象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待在一個陌生空蕩的環境裡，自己的父母又離得這般遠，身邊又沒有兄弟姐妹陪着，而所居住的宮殿還是沾滿了血腥之地，是他昔日堂兄弟姐妹居住的地方，那幫的恐慌，如今想來，長孫無垢亦是覺得心中一痛。

那忽而蒼白的臉色，亦是讓高士廉有些擔憂不已，“可是又不适了？往日裡我便告訴你，那秦王府那般多的事務，你哪能都親力親為，若是傷了自己，你看看小乾兒他們怎麼辦，他阿耶可是不缺孩子，可孩子卻是缺阿娘的……”

原來自己的阿舅早就同自己講過這些話嗎，可曾幾何時便是被自己所忽略了呢？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眼裡便隻有這天下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便是把自己固定在那高閣之上，做一個天下之母呢？她似是記不清了，可唯一記得清便是沒有了她，她的孩子們是這般的分崩離析，或許她的阿舅說對了，他們隻有她這一個阿娘啊，縱然她把那些所有的孩子都視作自己的孩子，可大抵那始終不是自己的孩子，終究是親疏有别的。

“是阿舅的不是，觀音婢莫要委屈，我這就讓人去再去尋尋那個孫道長，聽說他那醫術當屬天下第一，就是這人太過來無影去無蹤了……”高士廉看着長孫無垢似是欲哭的樣子急忙而道，而小家夥亦是一副擔憂的模樣緊盯着自己的阿娘，“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