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又反應過來,靈體對溫度本來就沒那麼敏感,反倒是他有些過于緊張了。
雲中子自嘲聳聳肩,給自己倒了杯水,喝水的功夫又給外公打了通電話,聽筒裡仍是那句重複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輕歎一聲,将手機扔到桌上充電。
身上的睡衣黏糊得難受,可一想到倘若自己此時去洗澡,“客人”多半不會跟着他進浴室,那麼對方就隻能飄在浴室以外的房間到處參觀……
不!他必将一切翻車的可能扼殺在搖籃裡!
雲中子快速做完洗漱,徑直朝北卧室走去。
他家這套房三室兩廳,兩個南卧是外公和他的房間,北卧則是他爸媽的地盤。北卧室内全無家具,僅正中央橫陳着一口厚重的棺材。
棺材闆扣上了一半,漆黑的木頭裡鋪着深紅色的墊子。
雲中子面不改色爬進棺材,本着“隻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宗旨,虔誠攏起睡衣,合掌躺好,閉目。
連昭緊跟着他進房間,冷不防目睹這奇葩的一幕,眉心不自禁抽動了兩下,立時無言以對:“…………”
現在的小孩都什麼中二毛病?在家裡專門擺個棺材睡覺???
哈???
他好一陣莫名其妙,無語了半晌,走近棺材低頭往裡一瞧:少年呼吸平穩,這才不到一分鐘,竟已經原地秒睡。
連昭:“……”
居然還真睡得着……
昭哥心中再次升起那種“這少年竟恐怖如斯”的念頭,對着棺材足足沉默了五分鐘。
……
“忙活一晚上,辛苦你了。”
面相三十出頭的男人慢條斯理抿了口茶,興緻盎然打量着連昭的手機屏幕。
上面的文字報告了連昭昨晚遭遇鬼王、護送高中生回家、又順便給小孩兒家看了風水的事。
“首都近幾年的确有類似的水鬼出沒的記錄,超防處那邊會跟進的。比起例行彙報,我還是對‘他是怎麼用三寸巧舌撼動你道心的’更感興趣~”
男人說着,第三次重看報告,一直看到那行「物質不守恒」,他饒有興趣挑起眉峰,眼底都含上了笑意。
“人才啊!”
這語氣實在聽不出是在誇人還是在調侃。
連昭目不斜視,就當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司文先生,作為華交大的副校長、文法學院院長,日常以期待弟子破功為樂。身為他的關門弟子,連昭對自家師父的惡趣味……問就是習慣了。
司先生問道:“你的結論?”
連昭低頭打字:「确實是個麻瓜。」
猶豫了幾秒,他又補充:「他家裡死過人。」
司先生笑道:“誰家還沒死過個人。”
連昭搖頭:「命案。」
雲中子睡着後,他粗略看了下全屋風水,那房子五行順暢、四平八穩,風水相當不錯。
唯一一點,便是它乃是發生過命案的兇宅。盡管超度掃尾處理得很幹淨,對居住者不會有影響,可這種死過人的房子……除非不知情,否則沒人會樂意住在裡面。
至于其他古怪之處……
連昭實在不願再回想雲中子家那些讓他一頭霧水的東西。
他在雲中子書桌上那堆用紅筆寫滿“量子矩陣”和“波粒二象性”之流的黃色不明符紙裡,得到了充分的、科學的洗禮與升華。
作為一名文科生,他無意再詳細探究當代高中生過于複雜的“成分”,隻能将它們歸結于:科學觀堅定不是什麼壞事,貓抓闆收集癖也不算離譜,理科公式鬼畫符八成隻是草稿紙,而睡棺材的愛好……等過幾年,這少年中二病痊愈了,他自己會學會腳趾摳地的。
因此他總結:「别的,沒什麼異常,不管也行。」
司校長不知為何笑容更深了:“為師相信你的判斷!好,我這就去接手那小麻瓜~”
連昭:“?”
他詫異擡頭,卻看到自家師父那雙含笑的眼裡透射出某種奇妙的光芒,宛如餓了十天的饑民嗅到了肉味兒……
連昭于是下意識把疑問咽回了肚子裡。
老子曰: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