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死寂的深淵裡。連風聲都被無形的力量掐斷的禁忌之地。
在無法定義的一段時間裡,某個存在誕生了。
這座深淵于世人而言是極緻危險的地方。但對生于此地的他來說,隻是舒适的溫床。
他熟悉看不到任何東西的視野,也熟悉空無一物的周圍。畢竟深淵裡隻有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曾經有過很多不小心跌入這座深淵的倒黴的生命。有些是在覓食途中失誤掉進來的靈獸,有些是和别人起了沖突,被扔進來的修仙者們。
這些可憐的家夥們埋骨于這座無名深淵。在他們死亡的那一刻,‘深淵’攥取到了一部分他們的記憶。
就在那個瞬間,他意識到了。
原來這個世界并不隻有眼前所見到的漆黑。
一點一點的,他通過這種方法認識外面的一切。墜落在這片深淵裡的鳥,曾經飛過樹林——樹林是深綠的,在某些時候又會變成枯黃色;被猛獸追着跌下深淵的鹿,也曾在山泉邊悠閑的啜飲——泉水是透明的,味道甘甜。
除了動物之外,人的記憶更加鮮明。
不論是練氣期的小弟子還是洞虛期的一方大能,隻要掉下過這座深淵,就沒有能活着出去的。
他對這些人掉進來的原因不感興趣。反正不外乎就是仇殺。相較于探究這些形形色色的修仙者的來曆,他學到了更有用的東西——
那就是修行的方法。
待在深淵裡的日子實在太無聊。而且也并不是時時刻刻都有倒黴蛋跳進深淵的嘴裡、讓他有東西可看。
在找不到屍體的時候,他根據那些修仙者的記憶,将自己定義為某種靈獸,以此開始修煉。如果能修煉出一具真實存在的身體,他也許就能離開這裡。
深淵裡并不缺乏靈氣。但無論怎麼修行,無論他到達了修真界所劃定的任何一種境界,他都無法化形。永遠隻是一團看不見摸不着的、飄蕩在深淵裡的空氣。
他終于失去了耐心,試圖毀掉這座孕育了他,也困住他的深淵。就在那時,他被拉進了另一處空間裡。
那裡是一片和深淵截然不同的黑。
他模模糊糊的,似乎在那片黑裡‘看’到了一張臉。
然後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直覺。讓他知道了,那就是天道。
黑暗并沒有說話。于是‘深淵’先開口:
『我……到底是什麼?』
天道沒有回答。
他又接着問:『為什麼我不能化形?』
這一次,一段信息直接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因為還沒到他可以擁有形體的時候。
『我已經達到了化形的标準。』他不懂天道的意思,仍然十分困惑,『甚至超出很多。為什麼隻有我不能呢?』
天道說。
因為你和他們不同。
他不明白。
他看見黑暗中出現了一道裂口。黑暗在嘻嘻笑着。
還不是時候。
還不夠資格。
還要繼續等待。
在這場神聖的但也似乎毫無意義的問答裡,他隻從天道那裡得到了一串數字——
187。
他是第187個。
深淵依舊安靜的存在着。他也放棄了毀掉這座溫床,如天道所言,順從的等待。
直到數百年後,一群膽大包天的修仙者們,用同類們的命打開了一條隐秘的通道,偷偷潛入到了他的領地裡。
然後……
偷走了深淵核心的一塊碎片。
*
咚咚。
敲門聲锲而不舍的響了一會兒,宋丹砂推開門進來。
“師弟。師弟?”
宋杳玖睜開眼,從榻上坐起來。
宋丹砂已經大大咧咧的闖進了卧房。
“師弟,你怎麼還在睡啊。”
“……師姐。”
看着闖進異性卧房還滿不在乎的大師姐,宋杳玖欲言又止。
他套上外衫,說道:“怎麼突然過來……有什麼事嗎?”
天玄宗作為修真界第一大宗,占據着足有四五個凡人國家那麼大的領土。天玄宗内的十二峰将這個龐大的宗門劃分為了十二個不同的勢力範圍,每一座主峰都相當于一座山脈。
師姐們所住的,是一處名為撫仙峰的山頭。離她們師尊清宴真人所在的無涯殿相去不遠。
在成年以前,宋杳玖也和師姐們住在一起。但自從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修煉後,出于一些原因,他很早就搬了出去。住到了無涯峰邊緣,這座無名無姓的小山峰裡。
因為距離比較遠,師姐們忙着修煉,雖然很關心這個師弟,但也不會随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