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臨能夠很明确的感知到自己在做夢。
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們。
雖然有點匪夷所思,但事實确實如此,他有過不止一段失敗的婚姻。
至于為什麼失敗,他身負詛咒又體弱多病,最終都會阖目長眠于星海,此前的婚姻也就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所以他隻是站在原地,用水盈盈的眼眸溫柔又略顯貪婪地注視着他們。
過去了多久?幾百年又或是幾千年?
他不知道,但毫無疑問,現在他所處的夢境是短暫的。
丈夫們的面容變得模糊,身形也化作黏稠的濃霧消散了,淺金色的夢境逐漸開始崩塌。
與此同時,億萬光年之外,四面八方所有不可言明的存在都睜開了眼睛,祂們開口說着别人聽不懂的古語。
「——」
「——」
「——」
……
寶寶。
寶寶——
星臨睜開眼。
窗外的昏黃的光落在他的眼底,翠綠色的眼瞳融着平靜的湖。
日光将他蒼白的臉照亮,為他增添了些許暖意,唇色也被鍍上金光,看上去潋滟一片。
他打量着這間略顯簡陋的房間。
這裡是很常見的,用木材搭建的房間,牆上挂着畫,畫中央是一堆火熱的面具。
馬蹄銅燈亮着閃爍的光,床邊擺着一尊花瓶,鮮豔嬌妍的玫瑰正散發着朦胧暧昧的香。
隔着門闆,能聽見外面沸反盈天的嘈雜聲響,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高談闊論的人聲,調酒師将酒倒入杯裡的咕噜聲都一齊湧向星臨。
這是哪裡?他清亮的眼眸裡閃過疑惑。
突然,牆上的挂畫動了,那一大團面具從上面剝離下來,簇擁着黑色的人影走到星臨面前。
星臨:嗯?嗯??
那一堆面具哭的笑的沮喪的悲傷的歡欣的應有盡有,嘻嘻哈哈咕噜噜擠着過來,不一會兒就将星臨完全包圍了起來。
周圍的景象開始褪色,嘈雜的聲響也如潮水般褪去,等星臨回過神來,他已經置身廣袤無垠的星海之間,這片天地好像隻有他和這個被面具簇擁着的怪人。
他像貓一樣略顯好奇地歪着頭,伸手摸了摸探過來的最上面的小醜面具。
是魔術,還是惡作劇?
“啊啦~居然沒被吓到嗎?”黑影突然湊近,開口說了話,混合着各種男女老少聲線的聲音讓星臨皺起了眉。
星臨摸着下巴,翠綠色的眼睛閃過新奇:“影子居然說話了。”
“才不是什麼影子~是阿哈喲~啊哈哈哈哈~”黑影這樣說着,詭異的聲音合在一起慢慢化成了帶着些神經質的男人聲音,祂不知為何開始癫狂大笑起來。
星臨:神經病?
黑影慢慢收回面具,在星臨面前變成了一位紅發碧眼俊美的黑皮男人,祂腰間挂着橙紅的愚者面具,繪着誇張笑容的小醜面具直直對準星臨。
這讓他略有些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一張帶着病氣卻難掩漂亮的臉就那樣直直映進阿哈眼底。
阿哈覺得有趣,面前的人類擁有着出色的、漂亮的、讓人一眼心生好感的長相,讓即使身為星神的祂也無法将目光移開。
純真、潔淨。
看上去很像在遙遠過去之時祂見到的,喜歡過的,被雨水沾濕的白薔薇。
又因為病久了,面色很白,像是摻了半兩冬雪。
他整個人都是冷的,情緒也淺淡,眼裡蒙着霧,看人的時候水色潋滟。
阿哈很喜歡這種人,這種人冷心冷眼最是無情,是歡愉最喜歡愚弄和觀察的對象。
更遑論他身上糅雜着不少其他星神留下的印記。
最濃烈的,當屬「豐饒」,其次是「巡獵」。
這兩位宿敵的氣息居然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還小心翼翼的保護着他。
肉眼看不見的黏稠扭曲的愛意如詛咒一般将星臨整個人籠罩。
嫉妒,卑戀,醜陋的感情如同附庸的菟絲子,纏着他繞着他,偏偏在漩渦正中心的少年無知無覺,一雙有着漂亮顔色的眸子清淩淩地看着阿哈。
啊啦,這真是天大的樂子~
阿哈不介意将樂子變得更大一些。
“阿哈?”星臨跪坐在星海中央,閃爍的星子在他身下鋪滿,他面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宇宙間隻有一位存在能被稱作「阿哈」,那就是歡愉星神。
再結合這人的行事作風,不難猜出祂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歡愉星神。
星神是寰宇内神秘的高等存在,宛如有靈之天體。
祂們各自司掌着不同的「命途」,能自由往來于星海之間,掌控着抹消現實,創造世界的巨大力量。
為什麼身為歡愉星神的阿哈會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是在上一任丈夫的懷裡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