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當即赤手空拳地鬥在一起,幾招過後,路十七臉上的不滿肉眼可見地變成了驚詫,與一丁點棋逢對手的歡喜。
要說她素日裡與人打架能打赢,靠的是什麼,答案自然是自己這身蠻力無疑。
雖然因為身體原因,她無法像旁的魔修一般修習正常的功法,但憑借自身天生的一副神力,與人作戰時她也從不會輕易落敗。
哪怕從前與門主喂招時,路招搖每次都不死心地使出那招千斤墜,到最後也委實難抵她的巨力。每次出其不意地将門主扛起來歡呼的時候,路十七心中都不免有些得意,她家門主平日裡何其威風呀,可在面對自己時居然都無計可施,嘿嘿。
想當年連她們萬路門中最厲害的門主都拿她沒辦法,由此可見,如今這個寂寂無名的宗門女子,又怎會是她路十七的對手。
這個過分自信的想法,在真正與琴芷嫣交手後,隻持續了一瞬,便煙消雲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路十七的錯覺,她總感覺琴芷嫣似乎很了解她的路數,且還能提前預見她的下一步動作,每每觸碰到自己的攻勢,她都能巧妙化解。
真是奇了?
不得不說,在邊上觀戰的路招搖在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時,也是有些心情複雜的。對于琴芷嫣的“未蔔先知”,路十七不知道,不代表看見過前塵鏡的她也不知道。
鏡中,前世的那個芷嫣在成為護法後,便是時常這樣與想助她提升修為的路十七對招的。從一開始的屢戰屢敗、懊惱茫然,到後來的一步步熟悉招式,乃至破解招式,個中艱辛,絕非言語能表。
而今,前世與今生的記憶時時交纏在一起,路招搖觀戰之餘,不禁感慨萬千。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她總會有些遺憾地想起過去的那個琴芷嫣。
如今的這個芷嫣越是強大,她便越是心疼曾經的那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
一想到昔年那個膽子比雞小,遇到困難總是下意識哭哭啼啼地先去向前世那個路招搖求助的琴芷嫣,路招搖便無意識地一歎,一時也分不清心中是心疼居多,還是黯然居多。
誰又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心愛之人驟然離去後,竟會強撐着将自己變成了一副頂天立地的模樣。
明明可以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偏生卻為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承諾,硬生生将自己僞裝成一副堅不可摧的模樣,頂着巨大的壓力與衆人的質疑,替前世的那個她扛下了那個沉甸甸的擔子。
何苦呢?
路招搖微不可察地失落一瞬,而就在她愣神的同一時刻,演武場中央的比試也已經到了盡頭。
聽到衆人不可置信的議論聲與歡呼聲,路招搖回神一看,見狀也是忍俊不禁。
原是比試至最後,路十七躲閃之餘,不小心摔了個屁股墩兒,此刻正又羞又惱地拍開琴芷嫣伸過去的手,努力讓自己站起來。
看着這對前世的好姐妹此刻的生分模樣,路招搖無奈一笑,從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衆人目光彙聚的地方,與唯一好生站在那裡的人目光相接。
毫無疑問,是琴芷嫣勝了。
雖然顧及到路十七的面子,琴芷嫣沒有讓她輸得太難看,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路十七真的已經敗于她之手。
毋庸置疑,從這一刻起,她,便是萬路門内名正言順的副門主了。
是以,在路招搖笑着執起她的手,高聲說着:“從今往後,琴芷嫣,便是我萬路門副門主了,有誰不服?”時,周邊竟是一片寂靜。
也不知是難以置信琴芷嫣居然會赢,還是還沒從“東山主路十七竟然輸了”的局面中反應過來……
在一片過于安靜的氛圍中,厲塵瀾第一個開口了,卻是俯身一拜,恭敬道:“萬路門護法厲塵瀾,見過琴副門主!”
見他如此捧場,路招搖欣慰不已,随後,瞥向其餘不曾開口的人,眼一眯,輕飄飄問道:“你們呢?”
被她夾帶着絲絲威脅的語氣一問,衆人如夢方醒,先是袁桀等人跟着拱手作揖,再後來,頭鐵如路十七也壓着不滿朝着二人一拜,不情不願地喊了聲“琴副門主”。
見幾位山主皆如此,逍遙客們自然也齊齊跪下,口中高喊道:“門主英明,我等并無異議。拜見琴副門主!”
一聲高過一聲。
在這片呼聲中,路招搖含笑與琴芷嫣對視,得到對方同樣一個笑中帶淚的表情。
她一怔,将二人高舉的手放下,轉而為那人擦去頰邊不知何時掉落下來的淚珠,輕聲問道:“哭什麼?成為副門主,不開心嗎?”
“沒有。”
琴芷嫣捉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不是哭……是喜極而泣。”
女魔頭,我等了這麼多年,也盼了這麼多年,如今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你身邊,與你作伴了。
我真的,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