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身後衆人亦齊齊半跪在地,齊聲道:“屬下等恭迎門主歸來!”
窩囊了這麼久,總算重回人生巅峰,享受到了身為一門之主時應有的待遇。路招搖心情大好,連先前沒能一劍砍死姜武那小紅毛的事都不計較了,揚眉道:“都起來吧。”
說完,她便帶着琴芷嫣率先往前走。袁桀與她們隔着一步的距離緊随其後,率領着一衆暗羅衛浩浩蕩蕩地往無惡殿行去。
途中,袁桀一如既往,兢兢業業地向路招搖彙報着她不在的這幾日,萬路門中的諸般情況。後者漫不經心地聽着,在聽到那句“厲塵瀾疑似舊傷複發,此刻正在門主寝殿中昏睡不醒”時,路招搖眉頭一蹙,下意識看向了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琴芷嫣。
“門主,此刻正是撥亂反正的好時機啊!”這是趁機向她請示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的袁桀。
若說琴芷嫣本不欲插手路招搖的公事,免得袁桀又把她當成什麼吃裡扒外的狐媚子,指責她接連迷惑得兩任門主為情亂智。
可當聽到這裡時,她到底還是動了恻隐之心。
畢竟也曾與厲塵瀾以姐弟相稱多年,她實在無法對此坐視不理。一想到當年那個可憐兮兮的少年,在自己和女魔頭相繼抛下他後,又苦苦等了數十年,才等到她們二人回來,她的心裡就五味雜陳,因此語氣上也平添了一抹不忍,懇求道:“招搖,不要……饒他一命吧,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路招搖安撫似的捏了捏她手掌,半點猶豫都沒有地應道:“好啊。”
其實,原本在她還不知厲琴二人真實關系時,暗地裡還真考慮過,到時候要不要公報私仇,除掉厲塵瀾這個家夥。
可當那日在前塵鏡中看到過往那個單純寡言的小墨青時,她就漸漸歇了這個心思。一來這厲塵瀾年輕時的确可憐可愛,沒什麼壞心;二來他當年貌似一直喊芷嫣作“姐姐”,如此說來,也算是她的半個小舅子。
縱然對于他陰差陽錯成為萬路門門主之事還是微微有些膈應,但仔細想想,這也屬實怪不得他。畢竟當初的厲塵瀾冒着生命危險為自己取劍時,也沒料到最終不幸死去的人居然會是她。
一切,隻能說是造化弄人吧。
好在厲塵瀾自擔任門主之位後,每日恪盡職守,替她好好守住了萬路門,沒有讓她的心血付諸東流。抛開自己辛辛苦苦尋來撐場子的白玉台、陰沉木等物被這小子拱手送給山下百姓免費使用的憋屈來看,他所行的也都是些利民之事,也算是變相替當年那個自己實現了剛出山時許下的心願。
無論從哪方面想,她也不能就這麼殺了他,平白讓芷嫣傷心。
所以,當袁桀略有些不滿地譴責琴芷嫣不該為奪位之人說話,令門主寒心時,琴芷嫣這個被罵的人還沒說什麼呢,路招搖便輕飄飄地駁回了他的話,理直氣壯道:“芷嫣是厲塵瀾的徒弟,為他求情,有何不可?”
“門主——”袁桀一時語塞,心說我這都是為了誰?門主啊門主,老夫的一片苦心,就這樣被你當成驢肝肺了不成。
還沒腹诽完,便聽見自家門主又說:“再者,她将會是你們的門主夫人。北山主,以後對芷嫣的态度放尊重點,不然我可要罰你到山下種地去了。”
袁桀一臉的難以接受:“門主,您所言可為真?!”
“那當然,本門主不屑說謊。”
呵,呵呵。
這下,袁桀是真的無話可說了。還好這時候他們也已經走到無惡殿外了,不然他還真不敢擔保自己一口氣提不上來,會不會直接被門主這句話給刺激得暈過去。
這叫他怎麼接受啊?
他眼巴巴等了門主五年,也盼了五年,才終于把人給迎回來,正期待着雷厲風行的路門主繼續統領着他們萬路門人稱霸江湖,殺盡天下僞善之人。
結果門主回是回來了,心卻落到了一個女子身上。
雖說世上也不乏磨鏡之事,但他也從沒想過以路招搖的冷硬心腸,竟會被一個女子輕易勾走。
之前門主一直帶着他們在江湖上搞事情,從沒對任何一個男子動過心,即便是俊美如琴千弦,也隻是帶回來關進地牢裡幹巴巴地看了一宿。看過瘾了,第二天也就放走了,至于旁的,什麼也沒幹。
經由此事,他們還以為她早已斷情絕愛,沒想到在經曆了一場生死大事後,竟也有了這般癖好。
哎,但願門主今後不要太過沉溺于情愛才是。
袁桀默默在心裡這樣歎息了一句,而後眼看着路招搖一步步重新走到無惡殿中的門主之位上坐下,一切又如從前那樣,他終是撫須微微一笑,心中那叫一個老懷欣慰。
這之後,再看到站在路招搖身邊,與她相視而笑的琴芷嫣時,頓時也覺得沒那麼刺眼了。
有人陪伴在側,他們門主似乎也變得有人情味了,不再像從前那樣孤單冰冷了。
或許,這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