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張氣得七竅生煙的面孔,路招搖呵呵一笑,輕飄飄道:“不服氣啊?”
雄天冷哼一聲,卻并不答話,顯然是已經意識到自己不該過于沖動,在她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面前逞口舌之快。
由此,路招搖愈發見不得他這種敢說不敢認的慫包作風,不屑道:“不服氣,那就憋着。弱者,沒有資格,同本門主講話。”
語落,隻見她随手一揮廣袖,六合劍已經脫手飛出,直直插進了雄天的身體裡,将他捅了個對穿。
那人本就有傷在身,而今又被路招搖出其不意地發來一劍,情急之下早忘了要躲開的事。而此前正正站在他旁邊與他同仇敵忾的錦繡,不知有意無意,在意識到路招搖的殺機之時,竟也沒有出聲提醒他一句。
是以最後,六合劍的力道竟将雄天整個人貫在了地上。隻見那人被刺中後痛苦地大叫一聲,沒多久,便步了遲天明的後塵,兩眼一翻,徹底斷氣了。
琴芷嫣上前拔劍時,看到的便是雄天那副死不瞑目的慘狀。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卻并非是對路招搖雷霆手段的不贊同,而是嫌棄這個雄天。
如此愚昧無知的小人,死在六合劍下,倒是髒了她家女魔頭的劍。
迅速将劍從雄天屍身上拔出,琴芷嫣猶不滿意,撕下那具屍身上的一塊衣角,将劍身擦了又擦,等到徹底看不見血迹,這才滿意地收手,将劍往鞘中一收,便飛身前往屋頂上與路招搖會合了。
情人相見,自是柔腸百轉,缱绻不舍。
二人一對視,目光中的情意便再也遮掩不住。
路招搖心頭一軟,想着這裡終究不是訴衷情的好地方,于是牽了琴芷嫣的手便欲離開,打算回無惡殿裡與她好好聊聊。
不想她們這副親密無間的模樣竟被底下的路十七瞧見了,那丫頭揮拳之餘,望見她倆說走便走的架勢,頓時嚎道:“門主,你這就要走了嗎,不帶我嗎?!”
看她那樣子,嘴角一撇,委屈得都能挂油壺了。
路招搖笑了笑,眸光一暖,說道:“速戰速決!我在無惡殿中等着你們。”
說完,便與琴芷嫣施展瞬行術,回塵稷山去了。
路十七眼巴巴地望着屋頂上路招搖原本站着的那處,現下已經空無一人。她委實無法相信自家門主就這樣抛下自己走了,帶着那個嬌滴滴的大姑娘,不要她了?
她有些苦惱地收回視線,繼而捏緊雙拳,化悲憤為動力,愈發兇殘地揍起那些耽擱她見門主進度的宗門人來。
“叫你們聚在這裡!叫你們商量着欺負我門主,欺負我萬路門!看我不打死你們!”
有如此勇士沖鋒在前,琴千弦等人反而沒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見路十七雖是赤手空拳,打鬥之時卻絲毫不落下風,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了想,幹脆帶着身後幾人一同走到殿門口觀戰。
那裡,沈千錦與江河正被一片手腳靈活的木頭人包圍着,雖說沒有對他們二人動手,卻也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
見琴千弦帶着柳巍等人過來,幾人對視一眼,紛紛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苦笑。
“看來,江湖的平靜,就要到此為止了。”
說這話的,是江河。
在他看來,記憶中的女魔頭路招搖,一直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慣愛惹是生非的主兒。如今金仙已不在,世上怕是再無可與她抗衡之人。若不趁此機會踏平宗門,一統江湖,反倒不像是她往日的作風了。
誰料,此話一出,卻遭到了相反的意見。
“江門主此言差矣,我卻不這麼認為。”
卻是他身旁的沈千錦。
“哦?沈樓主此言何解?”
二人同樣觀察路招搖許久,江河想不通同為宗門人士的沈千錦為何會對那個女魔頭抱有如此樂觀的幻想。
這些年來,他因為一些不可為外人道的家族秘辛,一直不怎麼喜歡參與那些江湖紛争,因而對于屢屢率領門人攻打宗門,甚至趁機拐跑他同門師弟顧晗光的路招搖,更加沒有什麼好臉色。
在他看來,那女魔頭重歸人世,實乃宗門之大不幸。往後,定少不了她興風作浪的時候。
可真夠讓人頭疼的。
然而沈千錦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地說道:“在千錦看來,或許那些紛争,會就此而止。江門主方才可有注意到,路招搖在看向芷嫣姑娘時的眼神?”
江河奇道:“你是說,琴姑娘會是撫平她殺心的關鍵?”
“不錯。”
沈千錦身為女子,在情感方面總是會比這些大男人更細膩些。
方才衆人都曾目睹那女魔頭在望向愛人琴芷嫣時的情意綿綿,這樣溫柔缱绻的目光,不會是一個滿心殺戮的人會表露出來的。
所以,沈千錦想,路招搖在銷聲匿迹的這段時間裡,應該是改變了許多的。雖然不知她與琴芷嫣有何淵源,但觀她們方才的親近之舉,恐怕二人之間的感情也做不得假。
自古畸戀皆會遭人唾棄,可她二人卻全無避諱,想是一定用情至深,才會選擇光明正大地展露出來,令世人共睹。
沈千錦一向心思通透,并不會覺得兩個女子相戀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反之,她内心深處,甚至還很敬佩她們大大方方訴說愛意的勇氣。
在她看來,情之所鐘者,不懼生,不懼死,唯懼别離。
想來,隻要琴芷嫣還在這世上一天,路招搖便斷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惹她傷心。
更何況,芷嫣的父親與大伯父,皆為宗門之人,即便路招搖妄圖再造殺戮,也絕無可能将屠刀揮向心愛之人的家人。
這是沈千錦對這對相愛之人的信心。
“但願如此吧……”
江河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琴千弦,良久,才這樣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