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辜負了一顆熱忱真心的洛明軒。
亦是因他之故,害死了她父親琴瑜的,所謂金仙。
琴芷嫣感她所想,同樣恨此人至深。
可當前,最吸引她注意的卻并非棺材裡的那個人,而是金棺邊緣凹槽之中那些幹涸的血漬。
那些,都是她爹琴瑜的血。
她不禁上前兩步,手指輕觸棺沿,看着那些已經被血浸透的凹槽,是那樣多,那樣深。
她爹當初,就是死在了這樣的陰謀算計下。被摯友殘忍殺害不算,還被迫在重傷之時,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放幹了全身的血液,盡數貢獻到了那個曾被萬衆敬仰的金仙洛明軒的體内。
難怪父親當初死活不願從栖止地中出來。
死在這樣的雙重痛苦之下,他老人家當時,又該有多痛?
“洛明軒,你何德何能?如果你的複生,需要搭上好幾條無辜的性命,你又怎配醒來?你實在,枉為金仙!”
見她一副傷極痛極的模樣,路招搖心疼壞了,當即也顧不上當年與洛明軒的深仇大恨了,走到她身邊輕輕一攬她肩膀,說道:“别傷心了,有我在,他永遠别想活過來。”
二人的聲音,驚動了密室之外随後趕來的人。在聽到密室中不同尋常的對話聲後,那人立時神色一變,急忙帶着被惑心術所控的柳巍快步走至門口。
等她露臉的那一刻,密室中的二人循聲一瞧,可不就是柳蘇若那個毒婦。
原本柳蘇若隻是有種不祥的預感,而這種預感,在看到密室中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又變成了震驚。隻見她眼神疑惑地瞧着棺前那兩個女子,喃喃道:“兩個琴芷嫣?”
想到之前與袁桀交易時取到的無用之血,她此刻總算是想通了,凝視着那兩人,冷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袁桀給我的血沒用,原來琴芷嫣竟然有兩個?”
可猜是猜出來了,但見那兩個女子容貌一緻,神色也相仿,細究起來,無非是白衣服那個瞧着更冷漠些,紅衣服那個看起來神色更傲然些,一時之間倒真有些分不清誰是誰。柳蘇若一怔,不由冷聲問她們:“哪個是真的?”
可想而知,自然不會有人好心回答她。琴路二人皆恨她入骨,此時此刻又怎會讓她如願以償?
“不說?不說今日就一個都别想走!”
柳蘇若話音剛落,便操控着手中的雌雄雙股劍朝着金棺前的那兩人刺去。
路招搖心中正惱這陰毒寡婦賊心不死呢,如今看她竟還敢威脅她們,登時更是憤恨不已,在那兩把劍刺來之際,率先抽出腰間的六合天一劍,揚手一劈,便将那兩把劍劈飛了。
這道似曾相識的攻勢,瞬間讓柳蘇若雙目圓睜,回想起了多年前那樁堪稱噩夢的往事。
那一日,本是她與心上人的新婚之日,卻被中途率萬路門一衆門徒而來的女魔頭路招搖所毀。本該是女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卻不料,新娘重傷,新郎也當場身死,至今未醒。好好的大喜之日,竟是硬生生地被當時的殺戮之氣,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血色夢魇。
這些年來,柳蘇若有多痛惜丈夫的死,便有多痛恨當年害死他的女魔頭路招搖。她曾發過誓,隻要她還活着一日,就一定要複活亡夫,并讓路招搖血債血償!
而今,路招搖雖已身死,可這紅衣女子的抵擋之勢,卻如當年的那個女魔頭一樣,讓她感到一種熟悉的窒息感,怕極又厭極。
更遑論,接下來,伴随着一句噩夢般的“還給你!”,那把劍又像從前那樣,朝着她反刺了回來。
雖然柳蘇若及時從那段痛苦的記憶中抽身,閃身避開了那把劍,沒有落得從前那個被自己的劍刺穿心房的慘劇。可這一次,她卻仍是難免被白水鑒心劍反刺回來時發出的劍氣,削去了一縷發絲。
看着那縷青絲從耳邊落至腳下,柳蘇若轉回身,望向那個紅衣女子,冷冷道:“小姑娘,你讓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路招搖絲毫不将她的冷漠放在眼裡,聞言隻是不屑地笑了笑,扛劍在肩,無所謂地說道:“哦?那你自己調節一下吧。”
“六合天一劍?”柳蘇若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利劍,當即眼神一閃,說道,“你以為拿了這劍,就可以橫行宗門,與我作對?姑娘為什麼冒充琴芷嫣,我一點都不感興趣,隻要姑娘不礙我的事,我也不會擋姑娘的路。”
是的,方才也算柳蘇若因禍得福,她已從這一招半式中看出來,這紅衣女子絕非琴芷嫣。在她看來,那丫頭即便入了魔道修了魔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厲害。
既然這個不是,那麼,另外那個白衣女子,必定就是了。
是以她才會這般好言相勸,希望那紅衣女子不要礙她的事,隻要那紅衣人不去管琴芷嫣,乖乖轉身離開這裡,等到她救回丈夫,自能對她的冒犯既往不咎。
她想得倒是挺周全。
隻可惜,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更何況她們之間隔着的還是不死不休的大仇。路招搖又不傻,又怎會給她好臉色,更加不會聽信她的鬼話,當即回怼道:“橫行宗門有點困難,不過對付你,綽綽有餘。”
好啊,更像了。
柳蘇若不由陰恻恻道:“你這語氣神情,委實像極了一個人,實在讓人讨厭。”
對于時隔多年還能成為别人心中的陰影一事,路招搖感到很高興。這敢情好啊,被栖止地的人鄙視“窮”太久了,都忘了,這才是她路招搖身為一個女魔頭應該有的排場啊。
不過鑒于說這話的這人是自己極其厭惡的柳蘇若,她高興了那麼一陣,除了一句“活該”,也實在是與之無話可說。
最終,隻能傲嬌地擡了擡頭,嗤道:“廢話真多。”
“柳巍,抓白衣服那個!”
到了這時候,柳蘇若也着實是被她的态度挑釁到忍無可忍,聞聲立即對身側的柳巍發出指令,要她去捉住琴芷嫣,最好能直接割了那女子的血,當場救回她心愛的亡夫洛明軒。
而她自己,也在這聲指令落下後,滿眼狠厲地提着劍,向一身紅衣的路招搖攻去。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