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厲塵瀾默然片刻，問她：“是要去鑒心門麼？”

“是。”

“去做什麼？告訴我。”

琴芷嫣表情未變，道：“去尋我爹。”

厲塵瀾一怔，随後又問：“是鑒心門的人給你傳的消息？”

“不錯。”

“那你可知柳巍前段時日抱病，此時的鑒心門已經被柳巍之妹柳蘇若一手掌控，如今邀你前去，必定有詐。”

他所顧慮的那些，琴芷嫣又何嘗沒有想過。但既然柳蘇若這個毒婦都敢要她前往鑒心門，那她又怎會懼怕。

照女魔頭說的那樣，一力降十會，也就是了。

見厲塵瀾面色蒼白，卻仍想着勸她，琴芷嫣心中一暖，口中卻毫不留情地提醒道：“師父有傷在身，還是不要随我去了。你之前去六合島取劍所受的傷勢，應當還沒好全吧。”

“你……”

厲塵瀾怔了怔，不知道她這是在威脅他還是關心他，遲疑一瞬仍想再說些什麼，卻見琴芷嫣已經語氣堅決地開了口：“殺父之仇，理當由我這個做女兒的親手去報，若讓傷重的師父在一旁跟着，又算哪門子的報仇？師父且安心在門中等着，等幾日後我與瓊姐成功報了仇，便會好生回來見你的。天色不早了，芷嫣就不打擾師父了，告辭。”

見她又要像從前那樣說走便走，厲塵瀾終于急了。眼見琴芷嫣已經快要走到門口，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自書案後站起身，在她即将打開無惡殿大門的時候，頗有些崩潰地大喊道：“你站住，不許走！你告訴我，你心裡是不是還在怨我！怨我失手害死了她！”

這句肺腑之言一出，琴芷嫣的身影頓時定在了原地，卻并沒有回頭。

厲塵瀾見狀，心中甚痛，趕緊離開門主寶座，從那裡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一字一頓地說道：“姐姐，我知道你已經想起來了，你為什麼不願意與我相認？”

話音中似有哽咽，琴芷嫣站在原地，聽見他一句句說着：“當年你不聲不響地便消失了，留下我一個人在破廟裡無望地等着你，後來，我聽你的話，想要好好照顧路招搖，一直以來，都在替你陪伴着她。

我從沒有想過要害死她取而代之……五年前那日，我原本，原本隻是為了幫她取劍，可我沒有想到，萬鈞劍竟會在我拔劍的那一刻吸收了我的血，認我為主，還将劍冢中剩下的所有人都震死了。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我隻是想幫她取劍，完成她的心願……”

可是沒想到，諸事不順，天命不佑。原本信心滿滿來奪取萬鈞劍的人，最終死在了劍冢裡；而抱着必死之心想要為那人取劍的人，卻陰差陽錯活了下來，還繼承了她的位置，成了新一任的萬路門主。

厲塵瀾說到最後，已是淚流滿面，琴芷嫣知道他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甚至正帶着幾分哭腔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外表冷厲的厲塵瀾，心中卻一直在為此事耿耿于懷。這讓琴芷嫣不由想起了多年前還被關在封魔山封印大陣中的那個他，那個乖巧懂事地叫着她“姐姐”，生怕當時的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像他父親那樣狠心離他而去的孩子。

好歹如今也已經是威武霸氣的一門之主了，怎麼還像當年那樣委屈巴巴的。還好她過來的時候，殿中那些暗羅衛都被他支出去了，不然讓那些人看到一向威風八面的門主現在竟然哭得像個孩子似的，會不會對此大感震驚？

想到這裡，琴芷嫣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終于不再逃避，歎了口氣回過身，與滿眼淚光的厲塵瀾對視。

“我沒有不認你，也沒有記恨你。塵瀾，姐姐隻是……”

話還未說完，眼前便閃過一道放大的墨色身影。

下一瞬，琴芷嫣已經被那人緊緊抱住，厲塵瀾将腦袋埋在她頸窩處，嗚咽道：“姐姐，你終于肯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