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打算，不免讓她一再歎息。

即便前世自己對世情依然懵懂之時，都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松口，如今曆盡千帆的自己，自然更是不會。

于是，她的神情冷肅下來，想要讓他知難而退，便道：“不知柳少主前來所為何事，如果沒有要事的話，我便先走了。”為了讓他死心，甚至連厲塵瀾都搬了出來，“萬路門中諸事繁多，我師父厲門主還在等着我回去幫忙處理。”

見她竟這般絕情，半點不顧念自己特地前來尋她的情誼，柳滄嶺不由悲怆萬分，道：“芷嫣！你為何變得這般冷漠，你明明知道，我是……我是特地來尋你的啊！”

琴芷嫣冷笑一聲：“哦，尋我？柳少主莫不是忘了，之前在萬路門中，我已救過你兩次，還為此負了傷。當時我就對你說過，那将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從今往後，再見面時就是仇人了，柳少主年紀輕輕，難不成這才沒幾日便忘了？”

柳滄嶺感覺自己簡直百口莫辯，不禁傷心道：“芷嫣，我……”

琴芷嫣卻不管他，接着說道：“不要叫我的名字！我父親慘死于你父親之手，我與你們鑒心門有着血海深仇，你這樣叫我，令我九泉之下的父親情何以堪？不要說我誤會你，誤會你爹，假如當日反過來，是我父親殺了你父親，你今日還會這般心平氣和地與我講話嗎？”

聽到此處，柳滄嶺終于被她的犀利言辭逼迫到失落地微低下頭，眼中的傷心落寞再也藏不住。看在他實在不知情的份上，琴芷嫣也微微緩和了語氣，提醒道：

“殺父之仇，乃我親眼所見，有朝一日定會去鑒心門相報。我知柳少主與你爹感情甚深，但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突然那麼做？是練功練到走火入魔以緻心性大變，還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這些你可知？你隻口口聲聲說要帶我查明真相，可這些異常，連我都想得出來，你卻絲毫沒有發現，更沒有試着去調查過。這樣的你，讓我如何相信？

而且你難道就沒覺得，你姑姑柳蘇若不大對勁麼？那個女人自從多年前死了夫婿後，便一直瘋魔地想要複活他，之前還曾想過要取我的血，不過失敗了……所以你最近最好也不要回鑒心門，當心被她利用。”

至于有沒有别的可去的地方，她便不管了。能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提醒至此，已經是她仁至義盡了。

柳滄嶺很想說他的父親和姑姑都不是那樣的人，可琴芷嫣難得強硬一次的态度卻硬生生将他的話都逼了回去，最終，隻得哽咽道：“好，我知道了……芷、琴姑娘，你……多多保重。”

柳滄嶺勉強說完，便一臉痛苦地轉身離開了。

琴芷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言。

她方才所說的那些話并非隻是為了趕走他，字字句句皆是出自真心。等到過些日子功力勉強恢複個七七八八後，她絕對會親自去鑒心門，殺了柳蘇若，為父報仇。

柳巍的命便留給父親。雖然他并非主動想要殺害父親，可她爹琴瑜也是的的确确因他而死。就算她知悉前世的慘烈真相，不忍動手殺他，可琴瑜之死已是事實，被摯友傷到再也不願踏出栖止地半步也是事實。

既如此，到時候便讓父親自己做決定吧。

恨，便殺；不恨，便留其一命。

屆時不管身為人子的柳滄嶺是恨她入骨，還是像前世那樣死生不複相見，她都不在乎了。

那些前塵往事，早該放下了。

一旁身形透明的路招搖見她反常地沉默這麼久，不由上前心疼地擁住了她。琴芷嫣在她那溫暖柔軟的懷抱裡微微蹭了蹭，不過也沒有留戀多久，很快便輕輕掙開了。

時過境遷，她現在已經不會在這等小事上消沉了。

于是，剛想再安慰安慰她的路招搖便見她對着自己柔柔一笑，道：“我們走吧，去做好事。”

見琴芷嫣瞧着實在沒有多難過的樣子，路招搖這才放下心來，道了聲“好”。

二人自去攜手做好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