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幾日後,琴芷嫣無奈地發現,好日子卻似乎并不怎麼眷顧她們。
仿佛一樁事解決之後,便會出現無窮無盡的後事,來彌補上一樁事完結後帶來的空虛感。
勉強過了幾天正常的生活後,又一日下山的時候,琴芷嫣遇上了一個怪人。
之所以說是怪人,是因為對方明晃晃地穿着一身暗羅衛的衣服,說出來的話卻很難不讓人懷疑。
說什麼“初初入門對誰都不甚熟悉”,可半路截住她道明身份的時候卻那般果斷;明知她這個門主徒弟的名分不過是有名無實,偏偏又像是笃定了她與門主的“情分”似的,口口聲聲尊稱她為“芷嫣姑娘”,還為了套近乎,硬要說他覺得兩個人同樣是剛入塵稷山,同樣受人排擠,堪稱同病相憐,在她眯着眼點頭後,更是借此想要與她相近,做她在這裡的第一個朋友……
若是從前那個不谙世事的琴芷嫣,聽見他這番誠意滿滿的話,指不定就信以為真了。至于現在麼……
因她沒耐心聽這人胡扯,在他說話的檔口隻是低着頭扭向一邊,不教那人看清她的嘲諷表情。是以從對方的角度看過去,還以為她是經不住誇,才會作出這樣一副小女兒的姿态。
心中嗤笑的同時,那人便不覺露了些破綻出來,為防琴芷嫣發現,随即便又正色起來,不無關切地為她出主意道:“對了芷嫣姑娘,咱們山下如今正有戶人家,挺困難的,特别需要你的照應,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吧?”
理由倒是做足了功夫,隻是,這麼蹩腳的語氣,真當她是傻子麼。
琴芷嫣瞥了眼對自己大獻殷勤的那人,頓了頓,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感激道:“那好,咱們趕快去吧!”
她當然不會拒絕。
不僅不會,還要故意入套。
見她上鈎,那人果然很開心,語氣中不經意間便流露出幾分喜意,忙為她指明方向,道:“來,這邊走。”
琴芷嫣淡笑着應了,等到那人背過身來對着她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卻立時消失無蹤。
眼見那人一路帶着她往下山的方向走,見她走得慢了還連聲催促,琴芷嫣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嘲,順着他的意走得快了些。直到二人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她才裝作一副剛發現的樣子,警覺道:“這是哪裡,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當然不是,欸,芷嫣姑娘,繼續走啊?”
演戲自然要演全套,琴芷嫣哪肯如他的意,表情慌亂了些許,後退幾步語無倫次道:“不,我不跟你走,你一定是在騙我。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卻帶我來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到底安的什麼心?我看錯你了,我要回去!”
“哼,都走到這裡了,哪能由着你再跑回去找救兵?乖乖束手就擒吧!”
在對方捏着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汗巾朝她這邊飛撲過來時,琴芷嫣呆呆站在原地,一副吓愣了忘記動彈的模樣。那人本以為捉住她是十拿九穩的事,歡歡喜喜地撲将過來,豈料快要抓住琴芷嫣衣角的時候,身側竟似突生一股大力,将他硬生生踹飛了出去。
明明琴芷嫣也沒動,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他不信邪,隻以為方才沒發現琴芷嫣的暗中動作,便鐵了心地想要再試一次。
于是,便被隐着身形跟在琴芷嫣身邊的路招搖打飛了一次又一次。
最後,那人不得不放棄掙紮,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而琴芷嫣就是在這個時候上前擒住他,冷聲質問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袁桀,還是柳蘇若?”
這句帶着冷凝的質問出口的時候,不僅那人表情不對,連邊上一直處于透明狀态的路招搖也罕見地愣了愣。
柳蘇若也就罷了,芷嫣與她同為宗門之人,且對方兄長又是她的殺父仇人,認識也不足為奇。可袁桀呢?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芷嫣與自家北山主是從沒見過面的吧?何以她會覺得這個行迹詭異的男人是後者派來的呢?
倘若此言并非詐那人說實話,那便證明芷嫣知道的事比自己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