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貳肆主動封印了視覺并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但身體自帶的優秀殺手聽力還是讓他清楚捕捉到了對方的動靜。
景光剛剛絕對有在笑他的反應,别以為他聽不見那一瞬間從鼻腔傳出的氣音,這黑心芝麻湯圓真的會忽然就戳一下他痛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有方才在西索找上門的時候已經樂了一遍,結果現在又因為接續劇目而開始爆笑的猖狂機械音。
——你們全都很過分!
明明那隻是句衆多二次元都會脫口而出的話,本來不應該這麼令人羞恥才對。
但由于當時的場景搭載了太多不該對着當事人描述的内心想法,就導緻其從普通的話語變成力道沉重的情緒攻擊了,本人說出來更是雙倍殺傷力。
Emotional damage!
貳肆緩了好一會才姑且從這威力絲毫未減的社死感受裡平複心情,同樣也修複了一下語言功能。
他在狠狠讓系統禁音之後,再度注意到環境的安靜,傳進耳中的隻有别處的餐具碗碟碰撞聲和他人輕聲交談的聲音。
嗯…?隊友靜悄悄很可能是在作妖。
覺得自己應該能夠重新面對現實的人警覺地伸出手,将完全罩着臉的帽子解開然後把目光投向對面——
人呢?之前還好好待在對面的身影…莫名從原本位置上消失了。
“所以還是點之前那個套餐嗎?”熟悉的聲線這次在身旁傳來,緊接而至的是餐牌在桌面上輕輕劃過的聲響。
褐發青年從對面改坐到了他身側,原因不明地換了個并排位置。
由于之前系統笑聲在腦内回蕩,過于幹擾聽力,導緻根本沒察覺對方行動的貳肆轉頭看向聲源處,立刻就對上了一雙刻意湊過來的鳳眼。
毫無距離感梅開三度,雖然并非擁有特殊能力、字面意思上發着光的眼睛,也不是色彩罕見的金眸,但那種清澈明亮的藍色還是像極了在燈光照耀下的水晶,相當扣人心弦。
一秒、二秒,透徹的藍眸裡浮現了更多笑意,諸伏景光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見好就收,退回到了更為适當的社交距離外。
他眨了眨眼之後語氣變得再度柔和了些許,語速亦刻意放緩:“抱歉,沒想到你的反應這麼大,可以原諒我的冒犯嗎。”
他并沒有指出所謂的冒犯…到底是前一句話還是前一個舉動。
又差點下意識點頭的貳肆這次及時反應過來了急刹車,這個态度——他不可思議地瞪向對方。
這個人…這個人!故技重施啊!做什麼不好偏偏在那複刻西索的操作,甚至一本正經地當無事發生,将話題直接扯回去了!
禁止仗着自己的優勢随地飙演技!幹嘛,都組隊這麼久了對他演什麼!還有什麼需要試探的!
“……不行。”貳肆堅決不要被牽着鼻子走,他狠狠地踹了一腳自己心底三觀跟着五官走的自帶砝碼天平,艱難又頑強地拒絕輕易認輸。
雖然已經盡量将對方從純粹的作品角色行列裡摘出去當現實朋友看待了,但有個嚴峻的問題一直在阻撓他徹底區分二者。
比如說顔值…紙片人就算變成立體人那也是一張趨于完美的臉,要完全不受影響也太困難了,反正他得很努力才能保持心态正常。
這也是剛剛才被硬控數秒的原因。
[對對,不可饒恕!]系統半點沒将自己也劃進欠扁的範圍内,還隻會慫恿宿主,[這不揍他一拳很難收場!]
被喊過來的服務生在快要接近這桌時,步伐變得緩慢而遲疑。
雖然褐發那位先生氣質溫文爾雅,神色也很柔和,明顯是個很好相處的客人,但坐在對方身旁的家夥…以他多年在獵人協會裡工作的經驗,那絕對不是個能夠随意招惹的人物。
即便不知道二人在聊什麼,但後者聲音冷的像結了冰的回應他恰巧聽見了。
再加上勉強能從兜帽下瞥見的純黑眼眸……眼神漠然得吓人,那火藥味他隔着數米都能聞到。
褐發的客人不會在下一秒就被這人出手幹掉吧?服務員憂心忡忡。
諸伏景光的視角跟他者截然相反,畢竟貳肆更換外表之後會受到形象本人影響這件事,他作為首位隊友可以說是除了系統之外最清楚的一位。
想要從各種幹擾項裡觸及對方的本質,察顔觀色的技巧與一段時間的接觸對比…缺一不可。
特别是這一次,對方所使用的形象神色波動特别稀缺,面部肌肉穩定得像絕不出錯的機器。
基本隻能透過眼神或呼吸的些微差異來進行分辨,後一項如果不在安靜的環境當中就隻能想辦法拉近距離了。
這種隔着角色外皮抽絲剝繭地認識對方性格的做法,可以說是他這段時間的重要樂趣之一。
無論是明顯的、還是要仔細觀察才能發現的部分。
伊爾迷那任何狀況都映不出半點光芒的漆黑雙眸,隔着熒幕還隻會讓人吐槽制作組不畫高光。
但這種特質化為現實之後…長時間對視隻會使人内心逐漸陷入沼澤般的深淵,并且在眩暈的墜落感中體會到虛無與恐懼。
奇犽對此深有體會,大哥可是一家殺手裡面最偏執而不可理喻的了,吓人得要命。
然而因為距離過近而不自覺放緩呼吸的反應絕對屬于貳肆,諸伏景光捕捉到了那本就輕微得令人難以察覺的變化。
分明先前面對西索時,對方都用以往的面無表情模式撐住了,眼也不眨地給出冷靜的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