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凝在岑莜家住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吃了頓餃子就帶着金桂回去了。
現在年味正濃,商凝坐在沙發上,四下張望空撈撈的家,覺得有些别扭。
東西擺放的位置和走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别,商凝捏着綠葉子,可能是茶幾上的綠植有些幹巴了。
啧。明明也不是喜歡過節的人。商凝在心裡吐槽自己。
金桂這兩天舟車勞頓,商凝給它換了衣服擦了腳,它老實地趴在窩裡睡覺了。
商凝看着金桂,心情低落,仿佛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悲傷之中。她在沙發上坐了一個多小時,可能是閑得發慌,決計給自己找點事做——去廚房做兩口吃的。
商凝不會做飯,葷菜試都不想試。保險起見,商凝決定做點湯喝喝。反正水一開菜就熟了。
冰箱裡有一些野生紅菇,商凝用剪刀随便剪兩下扔進鍋裡,看着一鍋紅色她陷入了沉思,随即扔了幾片生菜葉子進去。扔進去她就後悔了:怎麼想的紅配綠。
秦舒平時做飯商凝也會在旁邊看着,她也學着秦舒的樣子放調料。調料瓶似乎空了,商凝搖了幾下也沒見料汁出來。她一沒收住勁,調料瓶從手中滑落,直挺挺地落入鍋中,湯汁四濺。
商凝:“……”
商凝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看着眼前狼狽的場景,一會兒還要收拾。
商凝吃飯的興緻本來就不大,這下馬失前蹄,更是煩躁得不行。
商凝現在不想收拾,駕車出門回到原來的房子裡,把能搬的東西都搬了過來。看着滿客廳的東西,商凝又不想收拾。等她嫌累的時候,渾身突然疼了起來。
她差點忘了今天是經期的第一天。
商凝以前月經極不規律量少也不疼,還是岑母當時長了點心,帶她去醫院中西醫調理身體。商凝本來對自己的身體就不怎麼上心,上了高中之後一切打回原形,在國外斷斷續續調理的那幾年也沒堅持下來。
月經這麼多年,以前多是腰有些難受,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疼。
身體這是調理好了?這才出院多長時間,連藥都沒吃。
商凝從衣帽間裡拿出秦舒的棉服回到卧室,蓋在身上,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金桂叼着遛狗繩進來,用濕軟的鼻子碰了碰商凝的臉。
商凝将頭埋得更深了,“金桂,天黑了,你讓媽媽睡覺好不好。”
“啊!”
金桂叼在狗嘴裡的繩子硬生生砸在商凝臉上,商凝伸手将狗繩扔得遠遠的。下一秒,金桂又叼了回來。
商凝:“挺犟。”
“金桂你聽話,媽媽今天不舒服。你去睡覺好不好?”
金桂似乎聽懂了,轉身出門。商凝正以為自己可以睡個安穩覺時,金桂叼着遙控器砸在了商凝臉上。
商凝怒而起身:“商金桂!”
然而,對着一張笑呵呵的狗臉她頓時語塞。商凝拿着大衣起身,從衣帽間裡随便翻出秦舒一件打底衫套在身上,跟着金桂下樓。
商凝随便放了一集《熊熊樂園》,打開客廳空調,蓋上大衣躺下睡覺。
商凝腦袋昏昏沉沉,但還算有點意識,她能感受到身上的衣服逐漸下移,不用想都知道罪魁禍手是誰。
“商金桂你想折騰死我是嗎?你又要幹嘛……”商凝扯着衣服道。
金桂嗷嗚嗷嗚地叫,商凝嫌煩将耳朵堵起來,金桂跳上沙發一爪子踩在商凝腿上。
商凝盤腿頹喪地靠在沙發上,頭發淩亂地望着窗外黑壓壓的雲,心道:“餓了?”
商凝拿來罐頭,金桂不吃;商凝拿來狗糧,金桂不吃;商凝拿來零食,金桂吃了。
商凝:“…………”
金桂吃了兩口,踩着遙控器看着商凝。
商凝心領神會:“《熊熊樂園》?不看。”
“《喜洋洋》?不看。”
“《開心超人》?不看。”
“《小馬寶莉》?看。”
商凝:“………………”
她平時無聊帶金桂随便看看,誰能想到一隻狗還挑了起來??!
金桂這一天睡也睡足了,動畫片看着,寵物零食吃着,反觀商凝一整天瞎忙活,廚房弄得亂七八糟還沒收拾,身體也實在難受。
商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金桂終于安分下來,商凝蓋着大衣背對金桂,喃喃道:“商金桂,我告訴你,你一個星期之内别想看到零食。你在我心裡已經不是滿分小狗了,你是一隻99.12分的小狗。你等着,等你媽回來我一定告你狀……”
商凝一睜眼,金桂趴在她身上睡着,八十多斤的大狗差點沒把她壓死。
商凝呆坐片刻,讓自己清醒,《小馬寶莉》還在放着,廚房也沒收拾,客廳裡都是雜物。
商凝将臉埋進大衣深吸一口,起身準備洗漱,上樓時一不留神,整個人失去重心摔在樓梯上。
商凝貓着身子,扶着膝蓋艱難上樓,喉嚨因為吃痛而收緊,這下更加口幹舌燥。
商凝進了衛生間撩開褲子,膝蓋果然青紫。商凝簡單洗漱後,總覺得胸口無端煩悶。
趁金桂還在睡,商凝開始收拾。可不知怎的,商凝不是在放餐具時砸了碗碟、忘記東西的位置,就是在整理櫃子時撞到額角……
身體本來就難受,倒黴事接二連三地發生,商凝呆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心裡突然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密密麻麻如雨滴挂蛛網,将破。
她以前不會這樣,畢竟在南法那幾年倒黴慣了。
商凝抹了把臉,忍着眼淚繼續整理,仿佛在冥冥之中置氣。
商凝不出意外地磕了碰了,摔了腫了。
夜幕降臨,商凝癱軟在床。她回想這一整天,或許更早,從和秦娟通話的那天開始回憶。
自己以前也沒這麼矯情啊,現在這是怎麼了?
一聲電話鈴打斷商凝思緒,她驚訝起身,心裡默念兩個字:“秦舒。”
商凝還是沒辦法做到主動聯系對方,說一些“想你了”之類的肉麻話術,按理說不應該,但這個舉動她總覺得别扭。盡管她很想秦舒。
商凝拿起電話,仿佛聽到秦舒在呼喚她。她一看到手機屏幕,臉瞬間垮了。
Lea在電話那頭激動地說:“商凝,新年快樂!”
商凝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淡淡道:“你記得中國的節日?”
Lea自豪地撩着頭發,“沒辦法,我博學。”
商凝:“挂了。”
Lea連忙道:“别别别,有正事。”
商凝:“說。”
Lea:“當然是想你了——嗯?”
商凝把電話挂了。
Lea再次撥過去,商凝:“事不過三。”
Lea道:“行了,不逗你了。我後天到中國去玩一圈,順便去看看你。”
後天,商凝準時去接機。
Lea被她的黑眼圈吓了一跳,調侃道:“我還以為你現在過得很好呢。”
商凝半死不活道:“我很好。”
“……”
Lea明顯不信,擡頭張望,問:“秦舒呢?她沒陪你嗎?”
商凝恹恹道:“她忙。怎麼,你是來看她的嗎?”
“我是來玩的。”Lea說。
Lea安置好行李,提議去商凝的花店看看。她雖然嘴上調侃,但商凝的變化在她眼裡格外明顯。說得通俗一點,商凝更像個活人了。
Lea和商凝是大學同學。那時商凝脾氣古怪,沒朋友,Lea愛嬉皮笑臉沒正行,誰知二人瞎貓碰上死耗子,竟然成了朋友。
商凝昏迷時,Lea飛到中國看過她兩次。後來聽甯稔說商凝醒過來并有人照顧,Lea也不費那個心了。
商凝推開店門,金桂正躺在窩裡曬着太陽,聽見風鈴聲擡起狗頭一看又躺下。
商凝道:“沒花送你,店很久沒有打理了。”
Lea在店裡轉悠一圈,最終停在那架滿是顔料的書架前。她突然來一句:“你給我畫幅畫吧。”
商凝太陽穴一跳,神情複雜。
Lea急忙解釋:“我對插足别人的感情沒興趣!!我大老遠跑過來看你,你總得送我些什麼吧?你們中國人不是講究禮尚往來嗎?”
商凝問:“為什麼要畫?”
Lea道:“你的畫多值錢。你那些年賣出的畫,夠我在巴黎六區買套小房子了。”
商凝有時也搞不懂這人的邏輯,“你差錢?”
Lea跑到金桂窩前撸狗,賤兮兮地說:“不差啊。我有秦舒的聯系方式,你昏迷的時候我去看你,她總是給我臉色看,等我拿到畫我就向她炫耀。”
商凝有氣無力,還是替秦舒解釋道:“她那時心情不好,不是給你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