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保安縮了縮身子,問:“你家長是不是忘了來接你了?”
林鶴娴坐在石頭上,低着頭說:“或許吧。叔叔要不你先下班吧。”
學校的保安原本早該下班的。
保安說:“那怎麼行,這月黑風高的,留你一個學生在校門外等,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負擔不起。”
“要不要再打個電話?”保安問。
林鶴娴搖搖頭,說:“打過了。”
“你怎麼才來!”女生向自己的爸爸抱怨。
林鶴娴擡頭望了望四周——現在校門外隻剩她一個人了。
保安應該是冷了,原地打轉。
十分鐘後,一輛紅色轎車鳴笛,林鶴娴看了眼車牌号,起身轉頭對保安鞠躬:“對不起,耽誤您下班了。”
林鶴娴上車坐在後排,一言不發。
林母通過後視鏡觀察林鶴娴。
“後面半個月的時間我要出差,沒時間開車接你,你自己騎車。”
林鶴娴默默地聽着。
林母看她不說話,嫌棄地說:“别的小孩都能自己騎車上下學,就你非要接。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也自己騎車嗎?”
“知道了。”林鶴娴說。
“你又知道什麼了?說話怎麼沒頭沒尾的!”
林鶴娴低着頭,唉聲歎氣,說:“我以後自己騎車上下學。你忙到現在也累了,歇歇吧,别說了。”
林母登時火冒三丈,“怎麼?嫌我煩!别人都行,就你嬌貴!甩什麼臉色!”
林鶴娴從口袋裡掏出耳塞戴上,心想:“夜晚黑就算了,還這麼吵。”
春三月,天漸暖,清晨時什麼都是清爽淺淡的,獨獨占了半邊天空的晨曦,濃墨重彩,湧紫金輪。
秦舒發現這幾日商凝的車速慢了很多,她順着商凝的目光望向天空,便得到了答案。
今天的升旗儀式,商凝在國旗下念着她的一等獎作文。一般國歌一唱完就睡到一大片,雖然沒多少人聽,也不知道商凝念得什麼東西,但結束時掌聲雷動。
升旗儀式一結束,任意便挽着商凝的胳膊,道:“商凝,你寫的真好。”
商凝輕歎一聲,說:“你聽了嗎?張口就誇。”商凝在台階上時,看任意差點趴在前面的女生的身上睡了。
“我聽了。”任意說着扯了扯商凝的袖子,“哎,那不是秦舒嗎?那女生是誰呀?”
商凝順着任意的聲音望去,秦舒面前站了一個女生,看那女生校服的校徽底色,應該是高三的。女生拿着一個紅色信封,不知在對秦舒說着什麼。
商凝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說:“是她。”
“拿的是什麼呀?”任意挽着商凝,身子往外伸,“等下,我看看啊......”
秦舒和女生被擠在人群裡,任意突然猛地晃着商凝,“卧槽卧槽,該不會是......”
任意的聲音弱了下去,說:“告白吧,信封好像是粉色的。”
商凝抽回自己的胳膊,語氣輕飄飄地道:“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那、那你能收下我寫的信嗎?”女生看秦舒态度堅決,也不想再說什麼。
“抱歉學姐,我不能收。”秦舒拒絕道。
“為什麼?”
“不為什麼,沒必要。”
女生捏着信封的指尖泛白,咬着唇,一副“你不收我就不走”的架勢。
秦舒擡頭環視四周,見熙攘的人群逐漸消散,說:“時候不早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上課了。”
“學姐提前祝你高考旗開得勝。”
秦舒轉身走了兩步回頭,女生以為她回心轉意,結果秦舒道:“學姐,我奉勸你一句。”秦舒指了指女生手裡的信封,說:“東西最好撕了,不然這對你來說是個隐患,留着沒有好處。”
秦舒說得沒錯。
女生望着秦舒離開的背影,釋然地吐出一口氣,心想:“沒遺憾了。”
女生毫不猶豫地将信封和信紙撕得粉碎,然後扔進了垃圾桶。
“謝謝你。”
“回來了,又迷住哪個小女孩了?”宋頌看秦舒火急火燎地回來,打趣她,順便将材料遞給她。
秦舒接過材料,邊整理桌面邊說問“怎麼,嫉妒我?”
宋頌啞然一笑,說:“我嫉妒你幹什麼,嫉妒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斷不可取的。”
預備鈴打響,二人自動閉嘴。
老吳坐在講台正中央,雙手交叉撐在面前,說:“同學們,我給你們十五分鐘的時間,好好讀讀這些文章,尤其是我們商凝同學的文章和泓一那位岑莜同學的文章。然後把昨天留的卷子拿出來。”
這本是縣裡一時興起舉辦的作文競賽,沒想到能出現一些字字珠玑的文章。
語文課一結束,又睡到一大片。秦舒這個課間難得沒有補覺,還在品味商凝的文章。
商凝的文章揚葩振藻、蹙金結繡,岑莜的文章徜徉肆意、筆力獨扛,不同的文風不同的性格。秦舒有點好奇這兩個人是怎麼成為朋友的。
秦舒看完将商凝的文章裁下,然後放進資料冊裡。她數了數,一共五十六篇。